返回第四回 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1 / 2)卫渔1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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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白驹过隙,乱尘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昼练刀功、夜读道藏,但听那春秋风雨交替,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五个年头,昔日那个顽皮的少年亦褪去了稚嫩之气,出落成了一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时值后汉灵帝中平元年,人间又逢大旱,瘟疫横行。从雍州长安开始,自西往东,疫气肆掠中州大地。天灾之时,更起人祸。冀州巨鹿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见汉廷昏庸、百姓困苦,便召集了徒众以黄巾抹额,举兵结党、率众起义,号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今汉运将终,大圣人出。汝等皆宜顺天从正,以乐太平。”天下间的百姓久受苛政之苦,又逢旱灾瘟疫,难以度日,那张角兄弟三人振臂一呼,从者如云,张角便将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信众分为大小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各以渠帅管辖,浩浩荡荡计有五十万众。汉室九鼎崩塌、天下大乱之势自此拉开序幕。

这日晨后,乱尘在院中兀自练刀,这五年来他一日都不肯停歇,始终勤习苦练,加上他本就善于思道明理,已将自创的这门刀法耍得气势骇然,使出来如山崩、似巨涛,刀刃每劈出一式便发出风雷破空之声,无形的刀气更是激的院内落叶满地、烟尘飞扬。貂蝉自屋中走出,见得尘土四漫,柳眉微微一蹙,捂住了口鼻,轻声道:“师弟,你且进屋来,师姐有话想与你说。”

乱尘当即收刀立势,直如行云流水、水落石出,俨然是名家气象。乱尘进得屋内,这些年来,貂蝉愈见消瘦,但丽人姿色却是不减反增,一双眸子柔情婉转,若朝霞之皎、如绿波之灼,红酥手来来回回的摩挲着吕布留在常山上的旧衣,怔怔的出神。乱尘心中怜兮伤兮,却是无可奈何。当年吕布走时曾立下五年之约,此时五年已过,貂蝉日日苦等,柴米少进,身子消瘦不堪,若吕布再是不来,这相思成灾、早晚都要愁出病来。五年来,乱尘心念师姐之痛,自己亦是悲苦不堪,只恨大师哥太过无情,若是换了自己,纵是江山拱手、山河在握,又是如何?天下太远,终不及人心之近,于他内心深处,师姐貂蝉的嫣嫣一笑是拿什么也换不来的。可自己不是那大师哥,想了又有何用?

他正出神间,只听貂蝉轻声叹道:“尘儿,师姐向来不曾求过你什么事,今日还请你能成全。”乱尘道:“师姐但有所言,尘儿又怎会不听?”貂蝉久不答话,隔了许久,方才开口吟道:“……凤凰台上凤凰游,负约而去,从此天南海北,万里隔阂……你大师哥既是不来,我去寻他便是。”乱尘惊道:“师姐……你要下山?”“正是!”貂蝉虽是个柔弱女子,可这“正是”二字却是说的斩钉截铁。

乱尘心乱如麻,师父左慈数月前方是领了赵云下山云游,至今都是未归,现在山上就只剩他与貂蝉二人相依为命。他一向敬重师父,貂蝉此时要他未得了左慈授意许可、私自的下山去,于他心中已是千难万难,更何况这些年来他已是渐渐的长大,终是晓得自己对貂蝉一刻也不肯离的眷恋便是那世人所言的情之一字,他心底苦恋貂蝉已久,此次貂蝉却要下山去寻她情郎吕布,他又怎的能忍痛割爱、千里迢迢的将挚爱的师姐护送到他人手中?他迟疑了许久,口中讷讷,原想婉拒了,但见得貂蝉神色戚然,将他的骨头都似要痛得酥了,那拒绝的话哪还能说出口来?他又想起师姐性子倔强,若是自己不肯陪同、她自己一个人也定是要去的。想那玉泉山与常山相距数千里,一在冀州、一在荆州,相隔千山万水,自是天南地北、路途遥远。师姐一个孤身弱女子风餐露宿,非但是诸多不便,若是遇上了山贼强人拦路,自己岂不是要难过终身?乱尘将心一横,牵过貂蝉的手来,缓缓说道:“师姐,天涯海角尘儿都陪你去。”貂蝉喜不自胜,道:“尘儿,你待师姐真好,师姐可真没白疼你。”在貂蝉眼里,乱尘一直是那个不曾长大的顽皮少年,向来只有姐弟之情、毫无眷爱之意,她怎知此话一出,更是伤了乱尘寸寸愁思?

乱尘只觉得鼻子莫名的发酸,却在貂蝉面前微微一笑,说道:“师姐,我先去收拾一下。”扭头径自去了卧室里,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心头的伤心难以自已,又生怕师姐听见,只是将头埋在棉被里呜呜的哭了一阵,听得貂蝉在门外清唤自己的名字,便将眼泪擦了,胡乱取了几件寒暑的换洗衣物,为免得多生事端又将背上的骨刺以粗布厚厚裹了,将柴刀缚在腰间。待要出屋,他立在门口,四顾屋内,心想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重返常山。于他心中,世间再是熙攘繁华,也远远不及常山这般的隔世幽静,若不是貂蝉执意相求,他这一生一世也不会下山入世,他更愿在常山上陪伴在师父、貂蝉左右,日耕夜歌,白头终老。

出了门去,貂蝉也已是收拾好了包袱,见得乱尘双眼微红,貂蝉不解这其中缘由,只以为他舍不得这常山旧地,便劝道:“尘儿,你如今也是个大人啦,怎得如个小姑娘家哭哭啼啼的?这一次你陪师姐下山,也算是历历世面。”乱尘强颜一笑,道:“师姐说的正是。”二人将门轻轻掩了,出了院去。

行至崖边,貂蝉取出了以衣物床被捆绑而成的长绳,由乱尘环手抱住了秀腰,二人缓缓的槌下山去。其间清风拂面,貂蝉发丝轻舞,乱尘只闻得她体香悠悠、吐气若兰,身与心俱要醉倒其间,只愿常山高绝、高至远无落地之时,将这美人美景长长久久的揽在怀中、纳在心底。可人世间的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向来意深时短,又岂能遂了有情人的心意?

二人下山后,白天赶路、夜间投宿,一路上虽是舟车劳顿,偶尔遇上些拦路欺人的泼皮无赖,皆是被乱尘三拳两脚给料理了,倒也算是相安无事。这一日到了幽州涿县地界。过了涿县城门,入得县城,只有一条不过半丈宽余的青砖板道延伸至街道尽头,街上人烟稀少,街道两边的店铺亦多是门板紧闭,只有三两家食肆开着门。乱尘貂蝉二人下得常山来,见多了成批成批的饥民离乡背井,初时还多是有些感慨,但一路走来所见越多,难免麻木。

烈日当空,已是午时,乱尘指了指街角的一家还算干净的客店,说道:“师姐,我们就在此处歇脚用饭罢。”貂蝉心中挂念吕布,只恨不得身上生出翅膀来去与他相会,但抬头见到乱尘满头大汗、双眼凹陷,晓得他早已劳累不堪。这些天来二人不停赶路,自己晚间倒可休息,乱尘却执意值夜守候在床侧,比起当初下山的时候已是清瘦了许多,便柔声说道:“依了尘儿便是。”二人方走进店门,店小二已挂着毛巾殷勤的迎上前来,招呼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貂蝉道:“小二,捡个干净的桌子,再来些白菜豆腐便是了。”她话声虽轻,但语声糯软清甜,引得店中喝酒的客人们听着这如烟似絮般的莺莺软语之后,纷纷转头来瞧看这柔声软语的主人。但见得貂蝉红裟绛裙,朱唇微启,因那赶路甚急的缘故,微微有些气喘,更增她娇丽柔弱之色,一双明眸更如秋水般灵动,众人皆是看得痴了,只道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貂蝉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难免有些难为情,一抹绯红更是爬上脸颊,娥首深埋,牵着乱尘在店中一角坐了下来。

他二人方方坐定,便听得店中当中桌子上的一名纨绔弟子高声呼道:“小二,给这位姑娘上那好酒好菜,今儿的钱统统记在小爷帐上!”说话间,那公子哥儿已是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举了两个酒杯朝貂蝉这边走来。这公子哥儿乃是幽州太守刘焉的独子,名唤刘璋,平日里欺男占女、横行霸道,将坏事已然做尽,但人人顾忌他老子刘焉是那皇亲国威,又是一方郡守,皆是敢怒不敢言。连店主、小二也是忍不住摇头叹气,心中直道:“这么一个仙女般的好姑娘,又要被这小畜生糟蹋了。”但仍是满脸堆笑,口中道:“好咧,刘少爷。”唯恐惹了刘璋生气。

刘璋将杯中斟满了酒,端至貂蝉面前,色眯眯的盯着貂蝉,故作风雅的半弯着腰打了一个揖,嬉皮笑脸道:“这位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且敬你一杯。”貂蝉久在常山居住,并不通人情世故,虽觉得此人獐头鼠目、说不出来的龌龊,但人家好意要付那饭钱,自己受人恩惠、总不能摆着一张臭脸,微笑着婉拒道:“谢过公子美意,只是小妹并不会饮酒。”刘璋谄笑道:“那有什么要紧,不会可以学嘛,来,来,来,本少爷喂你便是。”说话间,已是伸出手来,欲要捏住貂蝉的下巴。乱尘原不愿招惹是非,但见得貂蝉被他当众调戏,怒火早已满腔,此时哪里还坐得住,正要出拳,却见得邻桌伸来一双筷子,一下子便夹住了刘璋手腕,惹得那刘璋啊啊的连连惨呼。

那人也不管刘璋如何呼喊,只是自顾自的将筷子扭将起来,刘璋欲要从筷子中抽手,但怎奈何对方膂力惊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抽不出手来,只觉筷子越夹越紧、足要深陷到肉里去,把他疼得龇牙咧嘴。不一会儿,整个人已经痛得跪倒在地,右手更是被筷子扭得脱臼。乱尘心下欢喜,不由拿眼去瞧邻桌那人,只见那那人额头宽阔,生得一对大耳,面目虽是忠厚,但隐隐间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汉子见乱尘亦是瞧着自己,闲着的左手端起酒来,朝着乱尘点头而笑,将杯中酒仰头灌入腹中,表了敬意。那几个刘璋的家仆见得主子哭嚎,当下掀翻了桌子,哇啦哇啦的冲上前来,口中不住的骂道:“大胆刁民,快快放了我家公子爷!”这些狗奴才也不待那人答话,已是拳打脚踢着招呼了过来。

乱尘与那汉子微微一笑,身影忽动,酒店内的众人还未看清他身形,却听得砰砰的闷响声连成一片,那些家仆不过是没练过武功的肉体凡胎,怎奈得住乱尘日修夜习、积蓄已久的道家内力?但觉罡风贯胸,被乱尘一拳一个放倒在地,若不是乱尘手下留情,怕是连肋骨、后胸都要打个对穿。那汉子原本以为乱尘只是个英俊的落魄书生,此时突然见他露了这么一手好武功,心中既是大奇又是大喜。忙是放开了刘璋,整了整衣冠,正色道:“小兄弟好生了得的武艺!来,鄙人刘备,再敬你一杯!”乱尘初涉世事,见这汉子面目慈厚,当下也是举杯还礼,却听店口一声惊雷大喝:“掌柜的,给俺老张来十斤老酒!”众人转头一瞧,便见一个黑脸的莽汉大咧咧的跨进店来,兀自将手中提着的猪头肉甩给小二,又嚷嚷道:“这猪头肉新鲜,给大火煮了,细细切好,俺下酒吃。”

这大汉倒也生得彪悍,身高八尺有余,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嗓门又是粗犷,店主平日里早就与他熟识,晓得他脾性暴躁,陪着笑脸说道:“张爷爷,您看,我们这儿……”,他又指着狼籍的地面,面露为难,道:“您今日还是另挑个好地方罢。”

黑脸大汉哪里管他,抬手在柜台重重一拍,骂道:“他奶奶的,俺老张今日酒瘾上头,这才来你店中,你这店家却好不识趣,竟要收我,找打是不?”他掌力惊人,那沉香木所制的柜台竟在他这一击下凹了个半寸深的掌印。店主将头一缩,无奈的道:“张爷爷,张爷爷!您先别生气,只是爷爷您看看,小店里今儿个确实不方便。”那黑脸莽汉哈哈笑道:“没事,不就是几个泼皮无赖么,且看你张爷爷的。”他径自走入店内,拎起一众无赖的衣角,有如拎着小鸡一般,将刘璋连同他的那些狗腿子一个个扔到大街上。刘璋等人先受了乱尘一顿打,现在又见到这黑脸大汉的莽撞蛮力,哪敢再有平日作威作福的气势?只是隔着街巷骂了两句,那黑脸莽汉听得聒噪,砸了几张椅子出来,骂道:“再敢放屁,张爷爷将你们骨头都拆了!”刘璋等人生怕再被他打了,灰溜溜的领了一众家仆远远逃了。

刘备见这黑脸大汉天生神力,心中更是暗喜——今日倒真是天赐良缘,居然在这么个小小酒馆里遇到两个武功精强的高手,若是能拉拢来相助自己,大业说不定有了望头。当即笑脸迎向那莽汉,道:“这位张爷爷如此豪壮,在下可否请您喝上一杯?”黑脸莽汉毫不客气,牛眼圆睁道:“什么一杯,你张飞爷爷要喝上十坛八坛!你可请得起?”刘备笑道:“请得起,请得起,来,请坐请坐。”那张飞也不推辞,大喇喇的坐了下来,道:“俺老张谢了!”

待得店小二将店中收拾了,又将酒菜送上桌来,张飞几斤老酒下肚,话是自然多了起来,大手猛的一拍桌子,嚷嚷道:“敢问兄弟眼下在何处高就啊?”刘备看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张飞见刘备似有心事,挠了挠头,转过身来,对着一旁低头自用饭菜的乱尘二人又打起诨来:“小子,你背上藏得是什么宝剑?既然是个练家子,怎的这般掩掩藏藏?”

乱尘不善于言辞,张飞这样问了,他一时半会间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貂蝉伶俐,说道:“张爷爷说笑了,我弟弟只是学了一两年家传的手艺,背上带的也不过是一把寻常的长剑,只不过这是家父临终时留给我姐弟二人的遗物,我们不敢污了先父遗剑,所以爱惜非常,这才用棉布裹了。”貂蝉心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店中的闲杂人等太多,自然是不能向外人胡乱说起她俩的来历,便寻了这么一个借口搪塞了。

那张飞本也是随口一说,并不想深究乱尘背后藏的是什么宝剑,接着又问:“你这小妮子倒也伶俐,听你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罢?”貂蝉对乱尘偷偷挤了一下眼睛,道:“是呢张爷爷,我兄妹二人本是晋阳人氏,当下黄巾搅扰乡里,而田地又荒了,我二人无以为生,要去那荆州投奔亲人,这才流落到贵宝地。”张飞哈哈笑道:“原是这般,你姐弟二人倒也不容易”

那刘备久不言语,此刻听到“黄巾”二字,朝乱尘二人望了一眼,又是一声长叹,埋头苦饮了一杯。这下可真是惹恼了那黑脸张飞,他猛地将酒杯一摔,大喝道:“你爷爷的,你请俺在这儿喝酒,俺很是承你的情。可你却左一声右一声的叹气,没来由的搅了俺老张兴致,俺老张可要揍你了!”

他倒也当真是莽撞的很了,说打便打,话刚说完,已是抡着右拳呼呼的向刘备面门招呼了过去。那刘备倒也不是庸手,不等那记老拳迎来,已是连人带椅向后跃起。张飞本来只想要那刘备当众出丑,好消了自己一时的怒气,拳中并没有带了多少内力,哪想到这刘备一副老实宽厚的模样,武功却也不俗。他这一拳落了个空,自觉在众人前丢了面子,嗷嗷的大叫,抬腿又是一脚,踢翻了身前的酒桌,桌上的酒杯菜盘啪啪的碎了一地。那店主舍不得自家器物,上来劝他,反是被他推了一个跟头,但听得他哇哇叫道:“谁敢拦着俺老张,俺老张将他头都拧下来!”他这么一身吼,店里本来有几个想劝架的闲汉也收了主意,只好让开空子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对着刘备胸口又是一记老拳。刘备有心要试探这莽汉的武艺,当下凝神运气,双掌合于胸前,迎着张飞捶来的拳头平平前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刘备已是硬生生的受了他这一拳。

可张飞天赋神力,刘备如何抵受得住?他顿时觉得周身的气血蒸腾翻涌,喉头发甜,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可饶是如此,他双掌仍是死抵着张飞拳头不放。此时只要他肯撤力收掌,张飞自然罢休,但刘备素怀大志,安肯于人前示弱?他只是将牙关紧咬,借着反冲之力猛地抓住张飞拳头,更将身子扭转,整个人倒悬在半空中,从上往下催动全身气力,欲要将张飞压垮。

张飞虽是个争强好胜的莽汉,但并不是恃强凌弱的恶徒。这些年来他也打过不少架,却是从来没当真往死里打,刚才狂怒下才出了重手,出手之后自然有些后悔,而眼前这刘备只是吐了一口鲜血,看样子也没受什么大伤,现在更有余力反攻,倒也了得。张飞见好不容易来了个可以一战的对手,不由得欢喜,虎吼一声,也不收拳,欲与刘备相拼内力。又过了一时,那刘备始终不肯放手,张飞脚下猛然一跺,纵身跃起,将刘备高高撑在头顶。但见刘备双腿撑住了酒馆的屋顶大梁,身子不住的颤抖,屋顶的瓦片被他抖得呼呼的砸落下来。店主抱着头趴在柜台后面,不住骂自己今天倒了血霉,先前刘璋等人调戏挑事,已是砸坏了不少桌椅,现在这莽汉张飞又与人斗殴,拆起了自家屋顶,他怎能不气?

这涿县并不甚大,一听得有人打架,爱看热闹的升斗小民们便呼啦啦的都涌了过来。一名红脸的大汉推着辆枣车,路经酒店,只听得店内瓦片啪啪的落地响,却看不见店内是什么情况,便将枣车放了,提身一纵,从众人头顶越过,入得店来。拼到此刻,乱尘见那刘备脸上青筋毕露,豆大的汗珠自额头间不停渗出,浑身不住的颤抖,心道:“我若不出手相救,这位刘先生怕要受得内伤。他对师姐有恩,我不能袖手旁观了。”他再也坐不住,正要出手时,却被貂蝉拉住了腰间的衣襟,只见貂蝉对刚跳进店中的红脸大汉撇了撇嘴,小声道:“师弟,这人武功也是高强的很,咱们还且看他如何。”

乱尘拿眼瞧那红脸大汉,之间他生着一鬏二尺有余的长髯,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甚是威风凛凛。红脸大汉眼见情势紧急,疾身鹘跃,以手化掌,劈向那黑脸张飞。

张飞与刘备比拼内力正是酣处,心想只需多待得一盏茶工夫,这刘备便会力竭势衰、败下阵去,自己本就无意伤他,见他武艺也是了得,这才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他刚欲收了劲力,却觉得背后压力暴涨、一阵说不出来的窒闷,料是另有高手来了。他发一声虎喝,铁拳倏张,化拳为爪,抓起刘备双掌,猛的一提力,将刘备甩将开去。不待身子落地,单手收回,朝那红脸汉子双拳齐出,左右开弓。

刘备借势在空中一个翻身,右脚轻点墙壁,终是无比踉跄的跌坐在地上,貂蝉二人忙迎上前去,乱尘知那刘备受伤不轻,左掌按住刘备背后的厥阴俞穴,暗运内力,替他活筋化脉。过了一阵,刘备这才睁开眼睛,吐了数口紫血,缓缓回过神来。

这片刻间,而张飞与那红脸汉子已斗了数十招,二人一个势猛、一个强罡,使的皆是罡猛一类的外门功夫。外家功夫拳脚虽盛,易于制敌,但亦有一处弱点,与内家修习士绵绵然然以内力催生相继相比,持久力不够。但这二人却都能出类拔萃,将外家拳脚练到了极处,由外而内的生出内力,内力激发之下又反增那外家拳脚之盛,如此循环,由外而内、由内入外,造就了这两名天下顶尖儿的人物。在旁人看来,他二人身法皆快,但在乱尘这等内家高手眼中,他们闪光急速中出的每一招皆是势沉力大,更是招式巧奥,并非是蛮打狠斗,每一击都是攻向对方要穴,二人互攻互守、张弛有度,端的是拿捏精准,可惜乱尘内力虽深却不精于招式,瞧到百余招时,张飞二人的招式如何的开阖精妙便再也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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