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说完,摇摇晃晃地笑着走了。他没有再去任何地方,没有绕路,径直出梨舍回福业祥,仿佛真的是急着回去似的。
阿柒几乎是震惊的,她忽然怀疑起自己之前是想多了还是想少了,慌忙看向何兄,似乎想要一个解释。
吴是何心里骂了十多遍顾祁你还是人吗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啊!一边斟酌着给了阿柒一句似是而非的解释。
“呃……这个银城顾家,子嗣不旺,其实是他们自己的原因……”
说完也不敢抬起通红的脸,直接作揖告辞了。一边心道竟然跟一个姑娘家说这个吴是何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出门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留下阿柒彻底震惊了,何兄说的是自己隐约想到的那个意思吗?
难道……难道不是男孩子们……这些男人幼稚,是自己太幼稚吗?
夜深人静药效乍起的时候,阿柒不由得又想起顾祁那几句话来,忽而觉得这样一说这几日的不对劲就全都说得通了。又惊疑不定地想到,自己莫非是陷入了一段不知四角五角还是多少角的糟糕关系。
第二天清早,看见何兄逆着晨曦在小院里彬彬有礼一如往常地与她打招呼的时候,阿柒忽然就清醒了,红了小脸反省昨天自己都在想些什么鬼。这乱人心神的药真是要命,过两天停药了自己一定不会再这么想。当下把心放回肚子,落落大方地送何兄去“上工”。
这两日吴阁主仍然在梨舍前厅雅间内接受拜访,和芷汀楼工地里定时定点上工的工人一般无二。芷汀楼重修虽说是开工了,但单这瓦砾堆的清理便要做上一两个月,过了头几日的忙碌,连不蔓终于也得空来见了吴阁主一次。连大少似乎认为吴阁主是他请来的客,理应他招待。回去就让人搬来了书桌条案文房四宝若干,将这雅间改造成了半个书房,还好为人师地同梨舍掌柜说起做酒楼的总要备两间会客厅议事厅供租用,比雅间赚钱的多。
每日来访者已不过寥寥数人,吴是何便得空做些整理归档,也仍是忙碌,便仍按时上工。一则这雅间书房确实较寝室合用,二则他仍不敢多见小柒姑娘。原先是怕她问赵兄的事,现在又添上一项,怕她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幸而霞云依言而来,还没有带顾裁缝。三个姑娘连挑衣服带讨论针线热闹了三日,阿柒到底没能向霞云开口问她师父,也无暇向何兄再多问。
顾祁自己再也没来过。他完全没有真的把赵长安弄走的打算,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他心爱的长安。吴是何也搞不清那日顾裁缝的话有几分是真心,但至少此人行事还是个正人君子。
不过吴是何不得不承认的是,顾祁这说辞确实能稳住阿柒。毕竟过于惊世骇俗的真相很容易把人震住,让人无暇怀疑真假。
更何况这虚构的真相细想下来竟然几乎又在情理之中,还是个丝丝入扣的。
真不知道赵兄醒了会怎么想。
……不过以赵兄那个玩世不恭的性子恐怕不会放在心上吧?小柒姑娘这两日已停了药,渐渐开朗了一些,只怕也不一定会当真。到头来只有自己庸人自扰。
吴是何简直都能想象赵兄嘲笑“傻书生又想太多自己烦自己”的模样……
只要赵兄醒过来,吴是何觉得就算被他嘲笑也是甘愿。
吴是何觉得赵长安的胡子都躺长了。
越是算无遗策的谋局之人越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总是高高在上置身事外,总是不记得把自己作为一个变数算进去。赵兄要的让那日之事没发生过的局面他做到了,此刻不知阁阁主是兰溪寨的座上宾,安全的很,寨中一切如常。只除了一件:赵长安自己。他再不起来,这件事在明面上无论如何都会遮掩不过去的。
他自己这个样子,他凭什么认为别人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以为自己可以凭空消失没人发现没人在乎吗?
吴是何现在需要吃两粒药才能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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