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男子被窦建德一拳打得鼻血直流,捂着鼻子站起后,发现窦建德身后站了上十名打手,见对方人多,男子也不敢再肆意妄为了,他指着窦建德,又畏惧着他,还是斗胆说了一句:“你,你,你给我等着……”男子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这四年来凤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她厌恶窦建德仗势欺人,但也很厌恶外头那些男子当街表白,这对于凤茵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轻薄之意。
驱散了人群,凤茵又开始闷闷不乐了,她对窦建德抱怨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带这么多人在身边?更不要带这么多人和我一同出门了?”
窦建德得意洋洋的说道:“那不行,不然你看,满大街都是倾慕你的贱男人,我不带点人在身边怎么能唬得住别人呢?”
凤茵很生气又很无奈的往前走,胖胖和段文振也只能紧随其后。窦建德也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继续解释着:“凤茵,我这都是为了保护你啊。像今天这种情况常会发生,我要是不这么做你早被人给轻薄了!”
凤茵冲到一个算命的摊位前停下了脚步,又回身对窦建德吼道:“你保护得太周到了,要不是你的保护,我想我都被人给抢走了!”
窦建德冲上前刚想辩驳,凤茵身旁那个算命的老者开口说道:“对,你确实不属于江陵,你会远走他方,甚至会母仪天下。”
算命先生的话惹怒了窦建德,本来就在气头上的窦建德这下更加火大了,冲着算命先生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算命先生淡然的微笑答道:“我没有胡说八道,这位姑娘的面相告知于在下,她命该如此。这位姑娘出生于不详之月,可命却是天福之命。若有男子与姑娘喜结连理,那必定是开辟盛世的君王。”
窦建德一听,目光情不自禁的瞟到了凤茵的身上,窦建德对算命先生的话并没有反感之意,反而内心沉着了一会儿,在酝酿着算命先生的话。凤茵竟有天福之命,和她喜结连理的竟然会是一代帝王?难道自己将来还会当上皇帝不成?
显然凤茵已经察觉到窦建德不自在的情绪了,她走到算命先生面前,镇定的说道:“我生在江陵,根就在此,怎么可能远走他方?我乃萧氏皇族,又怎会母仪天下?先生请不必在此妖言惑众了。”
算命先生悠然一笑,轻摇着头,道:“姑娘且行且观望,在下并无虚言。”
凤茵和算命先生相视对望了一眼,算命先生的笑颜深深的撼动了凤茵的心,好像他说的话真的会成为现实一样。凤茵也是一个懂得占卜的人。那个算命先生在凤茵来到自己的摊位前就给凤茵占了一卦了,那卦象就摆在桌面上,凤茵虽然懂得这些,可从没有给自己占卜过,直到看到了这个算命先生给自己占的卦,她才看到自己的命运确实就如卦象上所预示的那样:母仪天下,命带桃花。
可自己与窦建德早已私定终身,自己若是母仪天下了,那窦建德岂不是会灭掉萧氏自己称王了?想到这些,凤茵又撇开了窦建德往前方走着。
凤茵刚一冲出人群却一头撞进了正迎面走来的杨广身上了,凤茵连连后退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杨广乍眼一看,撞进自己心扉的人竟然是自己挂念多日的女子,欣喜若狂的杨广抑压着内心的喜悦,开心的对凤茵说道:“是你?”
凤茵抬头一看,好奇道:“你?你是?”
“我是你琴声的知音啊!”
杨广和刘仁恩的出现,让窦建德充满了敌意,他和段文振,胖胖都迎了上去,窦建德赶走凤茵身旁的“苍蝇”都有些疲惫了,嘴里碎念道:“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呵,怎么所有人都惦记着我的凤茵呢?”
窦建德走上前去拎着杨广的衣肩,不屑的说道:“无耻之徒,离我家凤茵远一点!”
刘仁恩见自己的主子被人欺负,立刻就拔剑剑指窦建德,凶恶道:“休得无礼!”
一时间,窦建德的随从全都冲了上来,都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凤茵吓得急忙站在中间解释着:“住手,这里面有误会,不要这么大动干戈了。”凤茵将对窦建德说道:“窦建德,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怎么对全天下的人都有敌意呢?”
窦建德淡淡答复道:“没有,我只对对你有坏心思的人有敌意。”
杨广风度翩翩的走到窦建德面前拱手作揖道:“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在下和姑娘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对这位姑娘并没有起坏心思。”
窦建德一瞟杨广,发现杨广看凤茵的眼神全是倾慕,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的甜蜜,窦建德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杨广大吼道:“你敢说你对凤茵没有坏心思?两只眼睛看着她都发直了,怎么?惦记上我的凤茵了?”
杨广丝毫没有理会窦建德,转身面向凤茵,满面春风,问道:“姑娘名唤凤茵?”
凤茵看着窦建德那凶怒的眼神瞪着杨广,又看着杨广那柔和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显得尴尬极了,甚至都想逃离了。窦建德一直紧逼自己,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而杨广却是十分的陌生,尽管他的容颜曾让自己多看了一眼,她也不想理会。凤茵点点头后,便想转身离开了。可窦建德竟伸手拉住了凤茵,他紧抓着凤茵的手对杨广呵斥道:“她叫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杨广依旧很从容的微笑着。
那个算命的先生在杨广来到此地后就一直在观测着他,甚至给杨广也占了一卦,算命先生终于忍不住走到了杨广的身前,打量了杨广一番后,说道:“公子气宇轩昂,气质出众,真乃人中龙凤啊!”
杨广再次瞟了一眼凤茵,淡笑着答复道:“先生看走眼了吧?”
算命先生摇着头说道:“不,在下行走江湖三十多年,从未见过像公子你一样拥有独特气质和面向的人,而且在下看人也绝不会看错,你与那位姑娘真是人中龙凤啊!”
此话一出,窦建德立刻就松开了凤茵,跑上前一脚重重的踹在了算命先生的肚子上,吼道:“你个妖道,再敢在此胡言乱语我就宰了你。”
算命先生半身躺地,笑着答复道:“天命不可违!在下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窦建德忍无可忍,从一旁随从的身上拔出长剑刺进了算命先生的心间把他给杀了,嘴里还愤愤的念道:“找死!”
凤茵和杨广都看傻了眼,刘仁恩和段文振同样不敢相信窦建德竟敢在光天化日和大庭广众之下把人给杀了。那周边的行人无不被惊吓到,一个个都退避三舍,站在杨广身后的百姓恐慌不已,嘴里念道:“大将军之子杀人了……”
还有人答复道:“他们杀人又怎么样?官府根本不敢办他们,我们还是走吧,不要惹祸上身了!”
周边的百姓没有一个敢报官的,反而因为此地发生了杀戮而被吓得纷纷离开了现场。窦建德对杨广恐吓道:“你听着,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在江陵,一切都是我窦建德说了算,如果你还想打凤茵的主意,那这个算命的就是你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当凤茵还停留在人命的悲观里时,她愤怒和忧愁的思绪还来不及对窦建德发泄,窦建德就领着凤茵离开了现场,临行前,凤茵还麻木的看了一眼杨广。
也是因为分离时的这个眼神,杨广被凤茵深深的触动了似的,他的目光就像前几日凤茵离开他那样,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来。杨广心念道:“我终于明白她琴声里的幽怨和迷茫了,原来她要接受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男人!”
窦建德的随从处理了算命先生的尸首后,杨广和刘仁恩一直还站在大街上观望着,杨广根本舍不得离开凤茵出现过的这块地,最后的那个眼神,竟惹得杨广对凤茵起了一丝呵护之情。但心里琢磨着自己和凤茵是两个天地的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了。
杨广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客栈,这两天,他又是穿街走巷,只期盼还能见上凤茵。可这次上天却没有再眷恋他,那次以后,凤茵就消失了。他甚至一度在懊恼当时为什么没有上去多跟她说上几句话。
杨广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阳台上,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的出现了凤茵的身影,才见过两回面而已,杨广像丢了魂似的总是一个人处着。
最了解杨广的人莫过于刘仁恩了,他来到杨广的身后,询问道:“殿下,您究竟还见不见梁明帝了?都入江陵这么多天了,该办点正经事了。”
其实在杨广心里,西梁国根本无关紧要,他出使西梁国根本就是为了游山玩水的,而凤茵是他意外的心动,只是不能把凤茵收在身边而已。杨广并没有重视刘仁恩的话,他坐在阳台上小口抿着酒香,答道:“本王心中自有定数,坐下来喝一杯,润润喉,不要太急躁了。”
刘仁恩一屁股坐在了杨广对面,急切的问道:“依属下看来,殿下是被那个姑娘迷了心窍了吧?您再不入宫面见梁明帝,估计他都坐不住,会把您当他国细作来待了。”
杨广不动声色,答道:“再等等吧!”
刘仁恩揣测不了杨广的用意,更奈何不了他的决策,直摇头,心想着自己这个主子难道只是为了那个女孩在做无畏的等待吗?一个动了真情的男子就这么看轻自己的宏图大志了吗?刘仁恩对杨广有了些许失望的感觉了。
杨广入江陵落住客栈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西梁皇宫梁明帝的耳朵里。这天大将军窦西征和御史大夫段高元入宫觐见梁明帝。
“臣叩见圣上!”窦西征和段高元两位大臣入殿后齐声跪首道。
“两位爱卿平身!”梁明帝起身走到了窦西征和段高元身前,继续道:“两位爱卿特意入宫所谓何事呢?”
窦西征俨乎其然的说道:“圣上,那隋宫使者入江陵都快半个月了,却迟迟不来朝面见,他究竟是何居心呢?”
梁明帝显得有些不知情,好奇道:“什么?他都入城半月了?”
段高元和窦西征同气连枝,愤愤道:“可不是!如此不将我西梁国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梁明帝在两个宠臣面前,思绪完全被两人牵着走了,他愤愤不平的念道:“这个晋王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窦西征敛容怒言道:“只怕他不是目中无人,而是揣着更大的阴谋来到江陵啊!”
“更大的阴谋?大将军所指何意?”梁明帝不解问道。
“他杨坚刚刚立朝不久就派他的儿子出使西梁,圣上觉得是何用意呢?”
梁明帝步伐游走间彰显出内心的犹豫,他完全跟不上窦西征的想法了。
窦西征继续说道:“圣上难道连这都揣测不出来吗?杨坚野心昭著,逼得北周静帝退位自己当上了皇帝,杨坚是何等狠角色?他当上了皇帝不就想着南北统一,把天下大权拽在自己手中吗?这个晋王来我西梁国恐怕不是为了结好,而是为了打探我西梁国的虚实罢了。”
“那依大将军之见,现在隋宫派来的这个晋王咱们该怎么处置呢?”
窦西征答道:“待臣亲自去会会这个狂妄的少年吧。”
梁明帝只得点头答应了窦西征。
随即,窦西征和段高元率步兵三百,气势荡荡的来到了杨广一行人居住的客栈外,三百步兵停留在客栈前,窦西征和段高元更是来势汹汹,仿佛是来捉拿乱党一样严谨。
很快,杨广和刘仁恩及所有的使团都闻讯走出了客栈。
杨广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看着窦西征和段高元笑着,见杨广走出后,两人也走下了马。刘仁恩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段高元朝一旁拱手道:“西梁大将军窦西征,御史大夫段高元。想必这位就是大隋二皇子晋王殿下吧?”段高元望向年轻的杨广。
杨广微笑着拱手答道:“原来是西梁大将军和御使大夫二位大员,失敬失敬了!”
窦西征一副剑戟森森的模样看着杨广,严谨说道:“晋王殿下失敬的不是我们二人,而是失敬于我西梁国圣上,晋王殿下,你明明已经到达江陵很多时日了,为何迟迟不入宫面见我朝天子呢?”
杨广和刘仁恩相互凝望了一眼,心想着是梁明帝派人兴师问罪来了,杨广心里一直瞧不上梁明帝和西梁国,但对江陵这一片土地却爱得深沉,尤其是见过凤茵后,对这里更是舍不得放手了。
“本王不入宫自是有自己的原因,大将军,你西梁国有规定使者到访不能在江陵城内游玩吗?”
窦西征答道:“怕就怕晋王殿下并非是在游山玩水,而是别有居心啊!”
杨广被窦西征这般怀疑也没有动怒,只是仰首大笑了两声,答道:“哈哈,我大隋虽建国不久,但也算是当今世上强无敌手之国,大将军,本王和我大隋若对西梁国别有居心,只需挥军南下,江陵这片土地就唾手可得,还用得着以身犯险来到这里偷偷摸摸吗?”
“你……”窦西征这辈子头一次被人怼得答不上话来。
论国家强弱,论军队强弱,论土地大小,西梁国这片弹丸之地确实比不过隋朝,杨广的父皇杨坚是近百年来天下迎来的一个开天辟地的奇才,而他接手的北周也本是南北第一强国。杨广这么答复窦西征,窦西征也只能听在耳朵里了。
杨广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劳请大将军回去告知明帝,本王明日辰时必定如约而至。”
一直高高在上的窦西征从没被人这么轻视过。远在大兴城的杨广对窦西征这一号人物也只是道听途说过,对这个人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因此,年少轻狂的杨广对窦西征全无畏惧之心,此刻的忽视也令窦西征内心对杨广起了深厚的敌意。
杨广面向一直很平和,而窦西征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愤恨焦躁不堪,可作为西梁国朝堂的第一把手,他不能在杨广面前失了风度,客气的拱手答道:“那就恭候晋王殿下大驾了!”
双方的眼神和内心的黑暗都快能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刘仁恩在一旁怎么感觉自己和杨广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呢?明日入西梁宫殿真是一场迎接使者到来的盛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