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咋说呢?这可是咋说的呢?”哈鹏还在摸索东魏弩机,一见李富粮连哼都不哼一声就咽了气,慌得扔下弩机,两手扶住李富粮的肩膀,说:“李头,李头,你呀……咋还能让他们射……中哩?”
估计,哈鹏极不理解李富粮如何能被人射死,故,片刻犹豫,才说“射……中”。对李富粮的死,哈鹏谈不上有多伤心,平日里李富粮对他也不是多待见,哈鹏是改了鲜卑姓的汉人,而李富粮是改了汉姓的鲜卑人,二人之间的状态,用孟庆礼的话说就是“狼上狗不上”。
“他咋就不能?让人一箭射死,他,唉,”王彪叹了口气,道:“弟兄们说句不怕天打雷劈的话,你不觉着李头今日反常得狠?言多必失,得意忘形,大意失荆州,这可都是他平日里教导咱弟兄们的话呀!”
哈鹏突然很伤心,再怎么着,也是一个锅里吃饭一铺土坑上睡觉的兄弟,如何眨眼的功夫就死了?他将李富粮背出了掩障,平放在一处开阔地,用短刀从东魏弩机手身上割了一片袍襟,帮李富粮盖住脸。哈鹏想帮李富粮拔出那支箭,伸手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小心地试了试,那箭杆儿一动不动,只好摇头叹气地作罢。
重回掩障内,哈鹏端详了那弩机半天,问:“彪哥,你可知,拿下这四处掩障,咱们死了多少弟兄?”
……
桔红的半个太阳刚刚攀爬上黄河东岸的层层山峦之时,武威郡人氏哈鹏在第三处掩障中扣动一架东魏弩机的悬刀,正中第二处掩障里东魏弩机手李瓜田左肩。李瓜田疼痛难忍向前扑倒在地时并未死去,又被闵顺西一刀砍中后脖梗子而毙命。
敌手终于身首异处,明知必死无疑,闵顺西却觉得仍不解恨,又在李瓜田的后背上连砍三刀,骂道:“傻球货,早晚都是个死,看把你能耐滴!”
至此,闵顺西被贺若敦赋予的迂回包抄偷袭任务而结束。
这一日,乃是西魏大统十六年二月初一日。
挥刀乱砍至浑身无力时,闵顺西跪倒在第二处掩障外面号陶大哭,身边空无一人。王彪见状,慌忙中丢下了弩机,从第三处掩障中钻出,一路快跑到闵顺西身边,用力扳住他的肩膀,说:“西哥,西哥,莫哭咧,李头带我们众弟兄拿下两处掩障,可是,李头他,他也是让这货给射死咧嘛!”
王彪自幼在歧州长大,性急之时,满嘴里都是歧州味儿。他说:“西哥,莫光顾咧哭,你得拿主意,李头他死咧嘛,众弟兄咋办?”
一听这话,闵顺西哭声更悲,道:“魏宗毅死了,孟庆礼死了,他李富粮也死了,啊啊,他们三个伍头都死了,我还有脸活?我可还算个人?我这是害了兄弟们哪!”
“西哥!莫哭!莫哭咧西哥!”王彪劝道:“我那边,吕长存,安顺儿,都死咧,就剩咧我们七个!”
闵顺西突然停下了哭声,说:“对呀,咱还剩多少人?咱们还有没有脸去见韦大将军?”
“不管死咧多少,也不管还活着几个,你一人去见韦大将军即可,其余众弟兄,还得守住这四处掩障才是。”言罢,王彪伸长脖子看看第二处掩障内外的尸首,又道:“这才是拿命换来的地盘儿,万万不可再让人家夺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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