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吴明学的大伯母没有当着他奶奶的面把那事说出来,而是找了个他奶奶再次咳嗽的机会,把奶奶送回了家,安排她休息好之后,又折返回来。
只听他大伯母说:“这话本不该我们女人家决定,得由他们三兄弟商量,他们商量好了,怎么办都好说。”
他妈似乎已经有所预感了,城府不深的他妈直接问:“你是说阿妈的后事?”
“是啊,”他大伯母有些兴奋地说,“还是三弟妹为人率直,不像你二嫂,心里明明知道,却总不说出口。”
他妈顿时意识到自己跳进了陷阱,这种话还真是得明知而不能说出口的。
但是既然已经出口,只好硬着头皮强行改口:“我看不用急吧,阿妈的身子骨没那么弱。”
他大伯母见形势急转,也改口道:“是,按说真不应该着急的,如今寿料已经准备妥当,到时候肯定是让阿妈和阿爸合葬的。”
话说一半,他大伯母忽然抽了自己一嘴巴说:“嗨,我怎么又说了?不过话我已经说开了,你到时候知会阿华一声就是。”
大伯母没做久留,只最后说了一句,让阿华抽空去她家搬箩窠的事,说耀兴长大些,得睡箩窠了,反正她家的那个箩窠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出来做点贡献。
大伯母前脚刚离开房间,他爹后脚就从大门走进来,口中高声哼唱着一首山歌。
只听歌词是这样的:
我们的山歌牛毛多,
黄牛身上摸一摸,
吓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九个、十个老歌手,
填满十个、九个、八个、七个、六个、五个、四个、三个、两个、一个山窝窝,
再也不敢来对歌。
差不多一首山歌唱罢,他爹晃悠着身子进了房间。
却见他妈一脸愁容地倚在床架上,他爹忙伸手去摸他妈额头,长舒了一口气说:“哎呀,没发烧啊,怎么愁着个脸?”
“刚才阿妈和大嫂来了。”他妈一脸倦容地说。
“阿妈终于舍得来看她的幺孙子了,”他爹摸了摸床架子说,“这张床还是阿妈当年陪嫁过来的嫁妆呢。”
“我知道,”他妈反问道,“你就不问问她们说了什么?”
“这还能说了什么?无非是看一下幺孙子了。”他爹爽快地说。
他妈从枕头下掏出五张一元钱的钞票说:“喏,这是阿妈给耀兴的,特意叮嘱了,不能跟二嫂说。”
“阿妈能耐啊,她有这么多体己?”他爹诧异地问。
“这你就得去问她喽,”他妈又问,“不是说有个做官的舅舅么?会不会是舅舅给阿妈寄的?”
“你是说六舅?”他爹恍然道,“这就不知道了,阿妈一向跟大哥过生活,很多事情,只有大哥清楚。”
“不管怎么样,阿妈算是对得住咱们,对得住耀兴的。”阿妈欣慰地说。
“那是,自打我们结婚起,阿妈就盼着我们给她生个孙子,这回得偿所愿,高兴呗。”他爹喜滋滋地说。
他妈微微笑了一下,转而说起了大伯母,他妈愁眉道:“听大嫂的意思,阿妈已经时日不多了。”
“是吗?不会吧!”他爹自问自答地说。
“得了这么多年的痨病,说这两天都没能起得来床。”他妈蹙眉更深地说。
“难怪呢?我说阿妈怎么没来看耀兴。”他爹也愁着脸说,“也怪我,没主动去请她来。”
“你怎么好主动去请的呢?”他妈反驳道,“人家还以为你是惦记着阿妈的体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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