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不敢动,那纯属是自欺欺人,薛靖竟然为了还她一个公道,不惜与自己的生母和兄长对抗,这份情操和魄力,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面露疲倦之色,站起身子,云淡风轻的说罢,颜菖蒲伸手朝站在不远处的金粉招了招手,便不再理会薛靖,径自朝笼香阁行去。
风雪越发大了,好像要将世间万物吞噬干净,也好似要将皇宫中的肮脏事物尽数掩埋。
用罢晚膳,吩咐金粉准备了洗澡水,遣退房内的宫女太监,颜菖蒲褪去衣裙,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核桃木做成的浴盆内。
水面上撒着一层红色的花瓣,花瓣经热水那么一温,散发出来的香气越发浓郁,令颜菖蒲紧绷了一日的身子得到了放松,连带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房门被人推开,只当是金粉进来添水的颜菖蒲并不在意,依旧闭目休息,直到柔弱的双肩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握住,方惊慌失措的睁开双眸。
回首正欲怒喝,是谁那么大胆,敢轻薄她,然待看清来人的脸,硬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咽入腹,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羞涩,以及似赌气般的嗔怒之声:
“皇上这会不是应该在椒房宫陪蓉儿姐姐吗?怎么反倒跑到臣妾这来了?”
“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吗?呵呵,我承认,椒房宫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认错。”
“这里没你的事,退下吧。”
冷声打发走金粉,薛谨之眸含笑意,带着几丝玩味与轻佻之意,疼爱道:
“子儿,现在不会有人再进来打扰了。”
说话之余,薛谨之抱着颜菖蒲,朝楼梯处行去。
“谨哥哥,蓉儿姐姐刚失了孩子,正是需要你相陪之时,今夜你若在此留宿,不但蓉儿姐姐会伤心,也会令子儿落人话柄的。”
听罢颜菖蒲所说之言,薛谨之俊朗的剑眉不由微微蹙起,心下甚是不悦。
今夜,她三番两次的拒绝侍寝,难道当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她的心已经靠向了皇弟不成?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妒火便燃烧掉了薛谨之所有的判断力,面上却依旧不动神色的笑道:
“无妨,皇后深明大义,定不会与我计较的。倒是你,身子骨弱,畏寒,今夜有我相陪,也能睡过安稳觉。”
“叩,叩叩。”
就在颜菖蒲纠结痛苦之际,静谧的夜突然响起诡异的响声,听着十分的突兀。
薛谨之乃是习武之人,即便再疲惫,也终究还是被吵醒了。
“什么声音啊?这么吵。”
睡眼惺忪,瞧见颜菖蒲已经醒来,薛谨之收了收圈住其腰身的臂膀,小声咕哝道。
听叩击声,应该是来自于楼下的密道,莫不是银粉突然有急事相见不成?
想到极有可能,颜菖蒲的心不由提起,表面却故作镇定道:
“没什么,可能是宫女太监没有将楼下的窗户关好,风一吹,便响了。谨哥哥,你且安心躺着,我刚好有些口渴,下楼喝水,顺带将门窗都关好。”
“恩,可是我舍不得你离开。”
像似孩童撒娇一般,薛谨之用脸蹭着颜菖蒲娇弱的双肩,与白日里那个气得发疯,差点要将其置于死地之人可谓是判若两人。
“谨哥哥,我只不过是离开一小会,立刻回来便是。”
颜菖蒲笑着坐起身子,将薛谨之圈着她腰身的双臂移开,伸手将置于床头矮几上的狐裘披上。
“千万别再楼下待太久。”
答应了薛谨之一声,颜菖蒲便往楼梯口走,待得绕过屏风,脸上温柔的笑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楼下只亮了一盏落地灯,昏暗的烛光自红纱罩内透出,照的室内景物很是模糊,影影重重的。
扶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下楼的颜菖蒲快步行至博古架前,侧耳倾听,确定楼上没有任何异动,方摁下梅花图纹。
然封密道口得石板太过沉重,开启之声在寂静的夜晚着实很响,也很快引来楼上薛谨之的注意:
“子儿,发生什么事了?”
伴随着薛谨之的充满担忧的询问声,楼上的地板响起了脚步声,想来应该是薛谨之不放心,下床欲下楼查看究竟。
“谨哥哥,没事,只不过楼下昏暗,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而已。”
颜菖蒲一面回应着楼上的薛谨之,一面急得满头大汗,正思索该不该将密道再度关上时,两抹娇小的身影动作快捷的跑出了密道。
与此同时,薛谨之已经站在了楼梯上,借着昏暗的灯光,见楼下除了颜菖蒲之外,还多了两抹身影,忙喝问道:
“什么人?”
“回皇上,是奴婢二人。”
银粉领着一名青衣女子急急步于灯前,抬脸望向薛谨之道。
待得看清烛光照耀下,那张熟悉的脸,颜菖蒲差点惊喜的叫出声来,只是眼前情势所逼,极力不动声色而已。
“原来是你们两个。咦,夏蝉,朕听子儿说,你不是被罚去浣衣局了吗?怎么深更半夜的,会和金粉出现在此啊?”
“深夜惊扰皇上与娘娘休息,奴婢实在是罪该万死,只是奴婢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皇上与娘娘给奴婢做主。”
若是换做平时,有人惊扰薛谨之睡觉,即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拉下去先打四十大板再说,只是今夜,薛谨之心情很是舒畅,念在夏蝉又是颜菖蒲喜爱的宫女份上,也就不多做计较,只是淡淡道:
“有事留待明日再说,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
夏蝉似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颜菖蒲出言打断:
“夏蝉,看来这阵子你在浣衣局是白待了,金粉,将她给本宫带下去,明日再与她细算账。”
银粉答应一声,连忙拉了夏蝉,打开房门便出去了。
“谨哥哥,你且回床上歇着,我喝了水,这就上楼。”
薛谨之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上楼,颜菖蒲慌忙摁下梅花图纹,就在石板移动发出响声之际,故意打碎了手中的茶杯,自然又引来薛谨之的喊声,只不过颜菖蒲心中早有准备,回答也就自是天衣无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