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颜菖蒲侧首望着薛谨之的俊颜,满面疑惑的问道。
“这碧玉簪是我在别处拾到的。对了,你在这皇宫内生活的开心吗?”
不想告诉颜菖蒲自己的真实身份,免得她也会像别的宫中女子那般对他心生拘谨,薛谨之笑着顾左右而言他,成功转移了颜菖蒲的注意力。
望着头摇得似拨浪鼓般的颜菖蒲,薛谨之漆黑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悲伤与无奈,为自己,也为颜菖蒲。
自古宫中之人又有几人能活得逍遥自在、开心快乐的。
即便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百味,但这一切都抵不过宫外那海阔天空的诱惑。
更何况,菖蒲性喜爱动,不喜欢皇宫这金碧辉煌的牢笼也在情理之中。
“谨哥哥,不要皱眉,菖蒲还是喜欢谨哥哥笑的模样。”
见薛谨之愁眉深锁,颜菖蒲伸出白皙娇嫩的手指,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甜甜笑道。
肌肤相触的滑腻感就好像一股电流,瞬间流转薛谨之的四肢百骸,最终那抹淡淡的温柔就像烙印般刻在了他孤寂宛如黑夜苍穹般的心上。
当下,薛谨之便暗暗做了个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护菖蒲周全,但他也绝对不会让她离开皇宫,只让她做专属于他一个人的一丈阳光。
“菖蒲,为什么会在皇宫里会觉得不开心呢?”
闻言,颜菖蒲垮下灵秀动人的小脸,泪水慢慢蓄积在眼眶,满腹委屈道:
“自从进了宫,蓉儿姐姐就不像从前那般疼我、护我了。昨儿个,分明是那个柳小姐弄疼了我,我只不过推了她一把而已,蓉儿姐姐就罚我在外头跪了一天,还不给我饭吃。今晨天未亮,她又叫我洗一大盆的衣物。以前在王府的时候,蓉儿姐姐她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
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抖了抖,晶莹的泪珠滑落娇嫩的小脸,此刻的颜菖蒲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孩童,孤单无助的模样令薛谨之心隐隐作痛。
“别哭了,谨哥哥会想办法让蓉儿姐姐再疼爱你的。”
轻轻的将颜菖蒲拢在怀中,薛谨之言语温柔似春风拂面。
“真的吗?谨哥哥,你可不要骗我。”
睁着红红的大眼睛,颜菖蒲抬头望着薛谨之,孩子气十足的求证道。
“谨哥哥从来不骗人的。”
“呵呵!其实这皇宫也不是很惹人讨厌,起码还有谨哥哥在。”
破涕为笑的颜菖蒲言语乖巧的讨好道,惹得薛谨之忍俊不禁。
因着心情愉快,颜菖蒲离开薛谨之的怀抱,步出两步站定,慢慢旋转而舞,两条油光水亮的乌黑辫子随着她身子旋转的越来越快,渐渐飞舞起来。
薛谨之含笑而看,手上则用绿草编制着一只蝴蝶。
时光,彷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阳光明媚,流云浮动,偶有飞鸟掠过,留下的是清脆婉转的啼鸣。
绿茵茵的草地上,清俊的男子与灵动的女孩为这美好的春日再多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舞累了,颜菖蒲便席地而坐,似星般闪耀的双目瞧见薛谨之手中栩栩如生的草蝶,气息微微有些不稳的惊叹道:
“好漂亮的草蝶啊!”
“好看吗?送给你。”
笑盈盈看着粉嫩小脸酡红满布,娇艳欲滴似清晨粘露桃瓣,越发清纯可人的颜菖蒲,薛谨之语声充满无限怜爱道。
“呵呵,谢谢谨哥哥。”
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草蝶,良久,方小心翼翼的用丝绢包好藏入怀中
抬头望天,见天色渐晚,颜菖蒲忙忙起身,面有焦急担忧之色道:
“谨哥哥,我要回去了,否则蓉儿姐姐找不到我又该生气了。”
淡淡的不舍浮上漆黑深邃的双眸,望着转身正欲急急离去的颜菖蒲,薛谨之出声唤住她,随即快步走到不远处的花圃前,伸手摘下一枝结满颗颗红色小果的树枝,近身递给满面困惑的颜菖蒲,轻声道:
“菖蒲,回去之后,若是你的蓉儿姐姐问你去哪了,你就将这树枝给她还有,记得跟她说这是皇上给的,那她就不会责罚你了。”
“皇上?这分明是谨哥哥给我的啊!难道谨哥哥就是皇上?”
望着聪明伶俐的颜菖蒲,薛谨之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温和笑道:
“你要是再不回去,就算这树枝也帮不了你了。”
与求证自己的猜测相比,回去晚了会遭受责罚一事更令颜菖蒲在意,当下,她也不再刨根究底,只是带着满腹疑问,再次与薛谨之道别,匆匆往储秀宫跑去。
落日余晖下的储秀宫因着慕容君塞的离去而再度恢复素日的静寂。
颜菖蒲小心谨慎的将身子隐藏在储秀宫宫门外,似小偷般朝院内探头探脑,确定无人,方蹑手蹑脚的步入院子,正欲撒腿往自己的房间跑,然一道喝声彻底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盘。
“颜菖蒲,你给我站住。”
“嘿嘿,寒竹姐姐,你好。”
心跳加速,缓缓转身,颜菖蒲勉强扯出一抹笑意与宛如凶神恶煞般的寒竹招呼道。
“哼!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被小姐责骂。你现在就跟我进屋,去跟小姐请罪。”
寒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颜菖蒲身前,伸手紧紧抓住她纤细的皓腕,不由分说,就要拉着颜菖蒲往公孙蓉儿所居的房内走。
“我不去,我不去。”
隐忍着皓腕上传来的紧勒之痛,颜菖蒲索性娇臀往地面坠,双手紧紧拉住寒竹的手,头摇得似拨浪鼓般,压着嗓音喊道。
天色向晚,见颜菖蒲还未回储秀宫,生怕她会在宫中再惹事端的公孙蓉儿迈出房门,正欲唤寒竹出去寻找,恰好将颜菖蒲与寒竹拉拉扯扯的情景尽收眼底,温婉秀脸不由一沉,喝道:
“你们在做什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寒竹暗中使坏,毫无预兆的松开抓着颜菖蒲纤细皓腕的手,害得她重心不稳,跌坐在地,又趁着她吃痛不能言语之际,忙忙告状道:
“小姐,适才奴婢见菖蒲这丫头鬼鬼祟祟的,想来定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咝……,蓉儿姐姐,我没有。”
龇牙咧嘴的揉着摔疼的娇臀,颜菖蒲很是委屈的辩解道。
“有也好,没有也罢,你二人越发没了规矩,都给我跪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其他事容后再说。”
昨儿个跪了一天,膝盖至今还有些隐隐作痛的颜菖蒲因着公孙蓉儿的话,小脸登时失了血色,情急之下,脑海中突地浮现出薛谨之临别时所交代的话语,小手赶忙探入怀中,取出那支结满颗颗小红果的树枝,颤着嗓音急急道:
“蓉儿姐姐,这是皇上叫菖蒲交给你的。”
公孙蓉儿面露狐疑之色,缓步上前,待得看清颜菖蒲手中之物乃是相思豆时,眸中闪过错综复杂之色,神色顿时黯了几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若是菖蒲手中的红豆枝真是皇上所赐,其所含之意不仅仅是皇上倾心于她,更重要的是意味着她要彻彻底底断了对谨少爷的那份爱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