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离伤忧苦在这一刻都艳得过天上的太阳,眼前的每一丝风都闪烁金光,欢喜满满。
菖蒲用左手紧紧抱住了龙飞扬的腰,仿佛她一松手就要失去他一般,语声激动的难以自抑,“你怎么又扔下我?你说过不会再弄丢了我的,你说话不算话……”哽咽打断了菖蒲责备的话语,只有热泪在脸上恣意的流淌。
菖蒲的这份责怪又带着无比的亲昵与依赖,也带着失而复得的万分欣喜。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真正恐惧的意味,她也发现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她更发现一贯戏谑不羁的他竟然这样强大勇敢!她无法不被他感动,震撼。
这样的男人是可以被安心倚靠,被亲近信赖,投入生命的!
龙飞扬被大壮搀扶着,看着菖蒲喜极而泣的脸庞,感受到她的患得患失,疲惫至极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艰难的笑容,“妍妍,我取回了绛珠果,你的毒可以解了……”话音未落,龙飞扬脸色一暗,双眼紧闭,昏了过去。
菖蒲大吃一惊,慌张地呼喊道:“你怎么了?怎么了?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黄老伯急忙走到近前,边检查龙飞扬的身体,边向着青青问道:“他怎么了?伤到哪里了?你看到了什么?”
青青看见龙飞扬昏了过去,神情也紧张起来,慌忙和大壮把龙飞扬放倒在地上,嘴里说道:“我去的时候看见娄大哥已经杀死大蟒了,只是大蟒的尾巴缠在了娄大哥的右腿上,我用柴刀砍断了大蟒的身体,娄大哥才脱困了。”
黄老伯伸手撕开龙飞扬右腿的裤脚,只见他的小腿肿胀异常,呈现青紫之色。
黄老伯沉重的面色稍霁,缓缓说道:“只是被大蟒缠的血脉不通,没有大碍,大壮和青青速速扶娄小哥回家,覆上些活血的草药就没事了。”
菖蒲低弱焦急地说道:“可是,为什么他是昏迷的,是不是大蟒是有毒的?”
黄老伯查看了一下龙飞扬的眼睑,语气笃定地说道:“他没有中毒,之所以昏迷是被累倒的,他和大蟒一定拼尽了力气,万幸他没事啊!”
菖蒲紧张惊恐的脸色放缓下来,只是紧紧抓住龙飞扬的手,再不放开。
青青从怀里掏出了几个紫色的硬皮果子,递给了黄老伯,“爹,这是娄大哥给我的绛珠果,你快点给娄夫人解毒吧!”
“好,我们马上回家,娄小哥真是好样的,竟然除了这里最大的祸害,他是英雄啊!”黄老伯看着每个人都安然无恙地回来,并且还得到了绛珠果,激动喜悦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温和慈祥的目光充满敬佩。
是夜,月明星稀。
柔和似絮,轻匀如娟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皓月从东方冉冉上升,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晕,由深而浅,若有若无。
菖蒲微微喘息着将一碗热汤端至床边,本想叫醒昏睡的龙飞扬,可是看着龙飞扬疲惫至极,睡梦中还蹙着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叹。
房间静谧,似是被这声叹息惊醒,龙飞扬的眼睑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那双英俊的眼眸聚焦在自己脸上,菖蒲心头一喜,秀眉微微舒展,靠近了龙飞扬身边低声道:“饿了么?黄大娘刚刚给你熬了一碗鸡汤,喝一点吧!”说罢,将鸡汤端了过来。
龙飞扬疲累地眨了眨眼睛,缓缓摇头,声音低低的有些嗔怪:“你的身子那么弱,怎么还来伺候我?快点放下碗。”
菖蒲强撑着脸色,眼里有温然的光芒闪过,安慰着龙飞扬,“我已经没事了,黄老伯已经把绛珠果烘焙成粉末,合了两味药给我服下了,黄老伯说我只要服三天,身体里的余毒都会被清除。我真的好了。”
似是在证明自己说的话属实,菖蒲向着龙飞扬绽开了一丝笑容。
龙飞扬只觉得眼前一花,幽暗的房间里面仿若一朵俏丽无比的菖花盈盈绽放。这是第一次,她对着他绽开发自真心的笑容,他尽管在心内期盼了一万次,现在竟然如置梦中。他看的呆了。
菖蒲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汤碗,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情,“你为了救我不惜孤身涉险,我为你端一碗汤又有什么不应该呢?”
昏黄的烛火静静燃烧着,那淡淡光芒,映照在菖蒲白皙的脸上,那么柔弱又那么执着,清明的眼眸里面,龙飞扬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的眼里,终于有他的身影了!
龙飞扬轻轻的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洗手作羹汤,只为良人尝,这多像是恍惚朦胧的美梦啊!
菖蒲将汤碗放到旁边,打算将龙飞扬扶起来,可是,还没有恢复身体的她力气不够,而且,她只能用一条手臂搀扶龙飞扬。
刚刚向上一使力,却不料左手臂一软,她竟然扑到在了龙飞扬的身上。那宽厚的胸膛,还有男子的阳刚气味立时令菖蒲有些发窘,脸色都涨红了起来。
正待慌张地离开龙飞扬的身体,却被他健壮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身体。
菖蒲更加窘迫,慌乱地低斥道:“你干嘛?快点放开我!我没有力气把你扶起来……”
龙飞扬又恢复了一贯的无赖作风,唇角浮起邪魅的笑容,故意调侃道:“你是故意的投怀送抱的,我没理由拒绝啊!”
下面是菖蒲后一世的爱情故事:
夕阳的余晖洒在天际,云罅里泻下几抹绛红,映在赤红如榴的砖瓦间,透出静默的丝丝岁月,高低层叠的殿阁檐角坠着略显陈旧的铜铃,铃舌轻曳,散出依稀几声清脆,宫墙间迂回蜿蜒的甬道,偶尔经过如履薄冰的宫女,转眼,不知又消失在哪一处的宫门里。
这里,是大梁国的皇宫,亦是她摆脱不掉的宿命,不论是欢笑,或是,忧愁。
生命中如数重要之人,都在那一年,镌刻在心底,从此,无法抹掉,直至一世一生。
然,经年之久,每每见那散落的一树桂花,沉积的情愫依旧无法怅然。
那重叠在一起的耳语时常萦绕不散,她偶尔也会不住的轻喃,“不过是锦绣山河……”
落日中,倚上水榭阑干,远眺世间浮华,不免轻叹,不知是她恍惚了昨夕,还是岁月经不住蹉跎……
那一年,她十五岁,韶华正好。
车顶金杏色绦穗伴着清脆的马蹄声轻晃,还透着浅浅的秋华,她欹在车身内,闭着眼帘,头有些微微的痛,车上还有五位面容娇好的女孩,同她一样挽着环髻,着了栗色长衫,怀抱着各自的小包裹,抿着双唇,面上忐忑。
她们,是皇上赏赐给大梁南王的美人,夹在一辆辆载着金银珠宝的马车中间,向那北地进发。她的心里像是缠上了青藤,搅得心烦意乱,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一生为奴,辗转难定,可内心却又有些许期待。
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轻轻挑开车帘,略显稚嫩的脸上顿时显出难以言表的喜悦,她笑着露出皓白的银齿,“终于要出宫了!真的要出去了!”
众人听闻来了精神,纷纷探出头去张望,阳光下,“神武门”三个鎏金大字分外耀眼,顷刻银铃般的笑声在车内弥散。
数倾光芒从帘帐射进,昏暗的狭小空间忽然有些刺眼,她轻眯着眼睛,城门上的字还是明晃晃的入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