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多宾客,他竟敢这般质问,我脱口而出,“当然了,你若幸福,姐姐会很欣慰,我也会很欣慰!”
“原来如此!”他恍惚一笑,旋即牵过薛宝宜的手,如疾风般离去。
洞房花烛夜,多么美妙的时刻,我吹熄了灯烛,早早上床就寝。
景熙的卧室在另一院落中,离这儿很远,他与薛宝宜在做些什么,似乎一点儿都不难猜测。
百年好合,夫妇恩爱!想起白天说过的话语,我苦笑一声,自叹自怜,“可馨,你是怎么了,越来越喜欢昧着良心说话,什么百年好合,什么夫妇恩爱,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谎话…萧元尚是夫君,与之恩爱不过三五日;现在的他呢,正躺在别人的床上,恩爱呵护着别的女人……”
“既然如此,索性弃他而去!”不等我说完,有柔柔暖暖的语声钻入鼓膜,是……
黑暗之中,辨不清他的神情,我幽幽轻叹,“洞房花烛之夜,你不该出现在此处!”
“这儿是长兴侯府,是我的家,我愿意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景熙扶着桌椅,摸索到床边,毫不迟疑地坐下。
他挨得极近,熏熏酒气扑鼻,定是喝过不少烈酒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冷冷淡淡开口,“薛宝宜还在等你,你不该在这儿耽误时辰!”
“萧昭业在羞辱我,更在羞辱你!”兀地出手,景熙钳住我的臂膀,强行扭至身后,欲亲吻我的脸颊,“很多年了,我一忍再忍,为他鞠躬尽瘁,为他收复河山…可他是怎样待我的,又是怎样待你的,我已忍无可忍,你也该是一样啊!”
“你不会如此浅薄吧!”重重抵开他快要压下的身子,我冷笑连连,“女子之美,不在于外貌,不在于妆容,不在于服饰,而在于内心,就算薛宝宜再难看、再不堪,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该好生爱她、待她,再说她的兄长居于要位,手握兵权……”
听到这儿,景熙缓缓放开我的臂膀,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你,你的意思是……”
摸出火折子,点亮床前的灯盏,我轻声低语,“身为小女子,可馨不懂官场,不懂弄权,不懂行军,不懂兵法…唯一懂的,就是好女子都希望世间能有一个好男人彻彻底底地爱她,疼惜她,呵护她…我没那种命,也没那等福分,早已被人伤透了心,所以将希望寄托于你的身上,希望你能待她好一些…至少要给予我信心,至少要让我看到,这世上还是有和睦美满的夫妇!”
绝对想不到我会如此坦露心思,他的神情有些错愕,“给予你希望,给予你信心,可她…可我喜欢的女子不是她,我总不能勉强自己去喜欢她吧!”
“我能说的,仅有这么多了。”轻轻一吻,印上他的额,“所有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感悟,萧元尚愈是打压折磨,愈是要坚韧不屈,你如是,我亦如是。”
终了,景熙还是离开了,背影有些颓然,有些彷徨…他与薛宝宜一定会相亲相爱的,我坚信。
第二日,景熙直至日上三竿才起床。
第三日,也一样,匆匆梳洗一番之后,携薛宝宜回娘家,探望哥嫂。
三朝回门归宁,薛府大摆筵席,居然还请动了萧元尚。
出宫有些时日了,没想到竟会在这样的场合遇上他。
入乡随俗,客随主便,薛平良将我引领到萧元尚的身侧,我便大大方方的坐下。
帝王的专席离其他宾客的席位颇远,只见萧元尚金口微启,淡淡寒暄,“你还好吗?”
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吉妃娘娘呢,怎没瞧见她?”
他漫不经心而笑,“一连几夜侍寝,雅兰身子劳乏,所以没来。”
“原来如此!”独自斟酒,我缓缓举杯就唇,笑得坦然,“鹣鲽情深,可喜可贺,等你与她有了子嗣,记得叫孩子嵘儿。”
嵘儿?萧元尚微愣,显然是想起从前的玩话儿,“嵘儿不是好名字,朕不稀罕。”
“那正好啊,还是将名字还给景熙,让他的孩子叫嵘儿吧!”说着,我又斟满一杯,送到唇边。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萧元尚劈手夺过我的酒杯,“酒不能多喝,会伤身体的,你若醉了,那该怎么办?”
见他隐有怒意,我斜眼冷睨,“若是醉酒,景熙会送我回去!”
“景熙?”蹙了蹙眉,萧元尚冷言冷语,“朕听闻了一件奇事,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奇事?”
“据说新婚之夜,他去你的房间!”萧元尚边说边笑,笑得有些虚假,“朕想知道,真有此事吗?”
听过这番言语,我并不惊讶,他忌恨姐夫,一定想掌握姐夫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自然会在府中安插耳目。
“可馨斗胆。”我温婉而笑,“敢问皇上一句,你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见我将问题巧妙的回抛给他,萧元尚讪讪一笑,“朕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你好奇,说明你还不太了解我,正如我不太了解你一样!”说着,揭开壶盖,举壶就口,扬手痛饮。
绝对是出乎意料,他拧紧眉头,半晌只吐出一个字,“你!”
“吃过菜了,喝过酒了,可馨也应该告辞了。”说着,站起身子,就走。
“你,你给朕站住!”他攥住我的广袖不放,拉拉扯扯之间,竟将摆满珍馐佳肴的桌案掀翻。
只听哗啦一阵脆响,杯盘碗盏坠地,摔得粉碎。
大喜的日子,不曾料想会出现此等状况,薛平良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早已唬出一身冷汗,带着薛家大小十来口,跪地叩首,“皇上,请息怒啊!”
“没事了,你们全都退下!”一脸阴沉,萧元尚擒住我的手腕,强行将我拽到身侧,“朕与伊可馨有话要说!”
“你是你,他是他,为何要混为一团;我在跟你说话,为何要牵扯上他!”言罢,迅速偏转话锋,旧事重提,提及萧昭文受虐一事,“我见过成亲王,他很惨,你不该……”
不等我说完,他冷笑道,“萧昭文很惨?那是他咎由自取,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东西!”
“可你们是亲兄弟!”我厉声一句。
“正因为是亲兄弟,所以才没有取他的狗命!”萧元尚顿了顿,笑得别有居心,“朕若是你,就回去好生守着景熙,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否则,怎样?”我接过他的话儿。
“萧昭文叛乱之时,他屯兵雍州,究竟是何居心,是想救朕,还是想杀朕,朕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