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一旦登临高处,能够做伴的人就越来越少,他会感到越来越孤单,越来越寒凉。
柔声低语,萧昭文伸臂揽过我的纤腰,“你能来,说明你想通了,朕很是欣慰!”
靠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我不言不语。
“冷么,你在发抖!”牵过被衾将我覆盖,他用修长的食指点上我的额角,隔着层层纱布轻抚伤口,“真是一个小傻瓜,想从乾明宫出来就大大方方的出来呗,为何要寻死觅活,若是毁坏了容貌,该如何是好?”
容貌?他能想到的,仅是我的容貌――男人啊,都是以貌取人的!
见萧昭文拥我入怀,李芳儿有些不悦,冷冷瞥我一眼之后,开始勾扯他的臂膀,“皇上好偏心啊,?嫔来了,就不理不管妾身了!”
牵起裙裾,径直走向窗边,从窗口望去,可以望见乾明宫的飞檐。
立在窗畔好久,同贵奉上热茶,小声道,“?主子,外面冷,在飘雪…您还是回到皇上身边去吧!”
“是,奴才这就去预备。”同贵应了,转而退下。
“离我远点!”不曾正眼看他。
“可馨!”沉声喝出我的名讳,他将掌心贴上额头的伤处。
“将你的脏手拿开!”我恍惚一笑,“你不是我所认识的萧昭文!”
“你!”他愣了愣,许久没有说话。
殿外飘着雪,偶尔有几片雪花被风儿带入,飘落在我的肩头,倏地化开。
倚着窗儿,我摊开手掌去接,口中喃喃私语,“知道吗,雪为何是纯白色的?”
萧昭文踏前两步,与我并肩,“因为它们是由天空的眼泪凝结而成的,如同你我的眼泪一样。”
“我的眼泪是无色透明的。”略微勾了勾唇角,想笑却笑不出,“而你的眼泪呢,同你的心一样,全都是黑色的!”
“我的心是黑色的?你就那么恨我?”萧昭文拧起眉头。
“不能怪我恨你!”眸中有晶莹闪烁,“要怪,只能怪你太无情!”
“好,朕是无情,朕不会再心软!”他沉下面色,转身就走,“换药之后,你即刻滚回乾明宫,朕要看你如何死,还有他!”
“雪,为何是纯白色?”我微微一笑,再次轻问。
他驻足,却未回答。
一抹凄楚的笑凝在唇角,我哀然长叹,“只因为他忘记了,忘记自己曾经的颜色…可我还是记得――记得曲水流觞;记得点点红梅下,他冲我淡淡的微笑;记得冽冽寒风中,他给我融融的暖意……”
萧昭文忘记自己曾经的颜色,而我却不能忘怀,勉强留下去,也无任何意义…再说,萧元尚需要的东西,我已经揣在袖中――那是一小包金疮药,是在御医为我包扎额上的伤口时,偷偷藏下的,这就是为何要撞伤额头的缘故,不伤了自己,就没法为他取药。
出了崇德宫,与捧着药匣的纳吉雅兰不期而遇,她看着我,没说一句话,装作不相识的模样。
倒是同贵先言语,“?主子,这位是御医院的医女,预备为您换药,请移步至偏殿。”
雅兰做事极为麻利轻巧,整个换药过程,我居然没觉得疼。
“?主子,药换好了,您还回去么?”同贵小心翼翼问话。
“当然,本宫不会难为任何人,这就返回乾明宫。”说着,起身欲走,还未走出两步,故意一踉跄,引得雅兰来扶。
“?主子,小心一些。”沉默良久的纳吉雅兰终于开口。
扶着她的臂膀,我趁势在她的手腕上按了按,装出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旧症复发,本宫从前在长兴侯府时,就患过血虚症。”
“您刚撞伤额头,又失血过多,的确有旧症复发的可能,所以还需多多调理!”显出焦虑之态,雅兰沉声道,“血虚症,事关重大,若是不问不管,怕是会危及性命…医者父母心,不如这样,奴婢辛苦一点,每日用阿胶炖粥,给主子送去。”
“这,这还需请示皇上。”怯怯弱弱的同贵,不敢做主答应。
听闻他的话语,我佯装悲恸无比,连连哀泣,“可怜啊,本宫现在是阶下之囚,是戴罪之人,真不敢劳烦贵公公及医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让我去死,陪伴那人共赴黄泉。”
“?主子,您别这样说,皇上对您的情分,奴才是知晓的。”同贵低声劝慰。
“仅是一碗粥都不愿意,还谈什么情分!”说罢,我故意抽出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滴。
“君心难测,说不定再过几日,?主子又被皇上宠幸。”雅兰快言快语,也在一旁帮腔,“等到那时候啊,贵公公就是?主子的大恩人了。”
“恩人,你也不愿意见可馨因病而亡吧!”我欠了欠身,欲拜同贵。
“?主子,您折杀奴才了。”他惶恐不安,扑通一声跪下。
见其有些动容,我再三哀求,“贵公公,你就行行好吧。”
前思后想一番,同贵也别无他法,只有应了,又叮嘱雅兰道,“此事生死攸关,千万不要被其他人知晓。”
回到乾明宫,天已蒙蒙亮。
远远瞧见当班值守的侍卫围聚在一起,扒着门缝窗棂向寝宫内窥探,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嬉笑连连。
他们在看什么,难道是萧元尚不好?
心,骤然缩紧,我快行几步登上玉阶,只听一侍卫窃笑道,“那娘们是谁?”
污言秽语入耳,令人怒气冲顶,我沉声惊喝,“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侍卫们猛地回头,瞧见我归来,全都一震,旋即退往两侧,不再言语。
推开门扉,肆意闯入的冷风将烛火扑灭,宫室即刻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你敢打我?”那娼妇有些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