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示到这个地步,她要是还不懂的话,那这些年的后宫真是白待了,而且看皇帝对这位小姐的重视,将来这后宫,还说不上怎么的变化呢?
被人训斥了一句,陈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讪笑的说了一句:“是我失礼了,还望嬷嬷见谅。”余光瞥了一眼塌上的人,见她微微蹙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放下了手中的绣帘,退了出去。
站在马车下,陈醉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绽开了笑颜,举起自己的右手,大声的吩咐:“众将士听令,原地休息,辰时出发。”
“公子,是不是因为展小姐醒了,所以才这么高兴?”一边,陈醉的小厮见自家的主人高兴,忍不住的在身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谁知,因为这句话,陈醉突然沉下了脸,厉声的吩咐:“以后,不该你问的事少问,小心脑袋不保。”
后来,他身边的这个小厮最终还是因为自己的这个毛病丢了性命,此时后话,暂时不提。
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筱柔扶着额头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我这是在哪里?”
她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喉咙就像是被谁的手扼住了一般,火辣辣的,所望之处无不陌生。
“小姐,我们这是在路上,很快就回家了。”脸上换了微笑,嬷嬷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轻拍了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思维虽然有些混乱,但并不代表她健忘,她被季天溯赐死,现在不应该是个死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这里就是地狱?可是为什么没有看见送她来这个世界的黑白无常呢?
在一旁伺候的嬷嬷看清了筱柔眼中的疑惑,于是脸上堆上了微笑,轻声细语的说道:“小姐,是景妃娘娘救了你,现在我们在回宫的路上!”语气中不免讨好之意。
“景妃?回宫?”略微的有些迟疑,筱柔不明白自己和皇宫有什么关系。
意识到自己的疏漏,嬷嬷极快的应了一句,一边说一边递上了旁边小桌上的白粥:“小姐恕罪,都怪老奴,是老奴意识说顺了嘴,是回府。”
嗓子像是火烧一样,筱柔只喝了两口白粥就摇手示意,斜倚在高高垒起的枕头上闭目小憩。
然而,眼睛刚刚闭上就想起了一个人,从出事到现在,她都没有再收到过一点季半城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她不明白景妃为什么会救她,但是总算是活下来了,活着不就是希望!
“今天是?”手指轻抚着额头,筱柔只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有刀在喉咙上割一样。
“今天是二十。”恭敬的回了一句,嬷嬷看着筱柔思索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略微的迟疑了一下之后,按着景妃之前交代的话说:“王爷已经到了边境,而且还不错,小姐就不要担心了。”
对此,筱柔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知道季半城无事就好,他是季天溯唯一的弟弟,两人关系亲密无间,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见筱柔没有起疑,旁边的嬷嬷也悄悄的松了口气,陪着静静的坐在一边。
此时,一阵轻风恰巧吹开了窗帘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伴着淡淡的青草香气,让人精神猛地一震。
“我想出去走走。”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筱柔人已经扶着塌边的小桌坐了起来。
因为久不起身,猛地坐起,只觉得眩晕的很,眼前虚黑一片,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倒,
事出突然,旁边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接了一把,手忙脚乱的请人过来帮忙。
闻讯赶来的陈醉面带焦急之色,伸手接过嬷嬷怀里的筱柔大声的问了一句,然后就回身吩咐人去喊随行的太医。
“无事,我歇一下便好。”伸手制止了来人的动作,筱柔轻轻的说了一句,然后就靠在一边慢慢的等着这眩晕过去。
足有一顿饭的功夫,筱柔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待看清搂着她的人之后微微一笑,说:“是你啊!”
“你记得我就好。”换了个姿势,陈醉轻柔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臂,面上的笑容和煦的如同早春三月的阳光。
“陈醉。”点了点头,筱柔准确无误的说出了他的名字,怎么说都是救过她的人,而且,刚刚自己好像靠的就是他的手臂,不会这么健忘的。
“我想出去走走!”嘴角弯了弯,筱柔还想起了这个陈醉曾经是展颜的恋人,准备私奔的恋人。
“好,我背你。”点了点头,陈醉似乎是迷醉在了筱柔那似有若无的笑容里,软软了的应了一句,忘记了彼此的身份。
“公子,你逾矩了!”见此情况,一旁的嬷嬷面色有些难堪,出言小声提醒了一句。
“逾矩,她现在还是展小姐呢!”冷哼了一声,陈醉的话里似乎有话,但是筱柔并未注意到,只是顺从的趴在他的背上,双眼紧闭。
背上筱柔,避开了人群,身边只带了那个年老的嬷嬷避嫌,一路上,三人静默无语。
片刻后,趴在陈醉背上的筱柔开口对着旁边跟着的嬷嬷说道:“嬷嬷,麻烦你帮我倒杯水来,有些渴了。”
刻意支开身边的人,她自然是有些话想说。但是却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一时间两人之间安静的有些尴尬。
“是你问还是我说?”倒是背着她的陈醉开口打破了平静,他在官场厮混,自然很会察言观色。
“你说吧。”不知道自己要从何开口,索性听听他都说些什么。
略微的思索了一下,陈醉缓慢的开口,把筱柔昏迷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大略的提了一提,包括景妃的先皇遗旨、季天溯如何回京等等,唯独漏掉了季天溯给她配药、救她之事,只说此事是景妃所为。
“我害她丢了皇儿,她却救我?”面对这样的事情,筱柔觉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不明白景妃为什么会救自己。
“你们女人行事,总是奇怪的很!”摇头撇嘴说了一句,陈醉似乎是不打算告诉她答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等她出招的时候,我接着便是。”听着沉醉的话,筱柔玩笑的回了一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且即便是她放在心上又能如何,如果景妃真的想伤她,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的招你未必接的到。”听筱柔轻松的语气,陈醉不由得悬了悬心,有些事,怕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此言一出,筱柔立马听出了里面的意味,正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嬷嬷端着热茶走了过来,故两人将这个话题收起不提,只静静的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返回了车队。
稍事片刻,辰时一到,众人休整一番后便重新上路,这一路上,筱柔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一直斜靠在枕边,和旁边的嬷嬷有意无意的搭话。
这嬷嬷精明圆滑的很,从她的嘴里,筱柔没有得到一点信息,倒是自己的情况被人摸了个一清二楚。
无人说话,只听见马蹄得得的响声,绣着金凤的轿帘也随着马儿的行走而上下起伏,坐在筱柔的那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见外面马上的陈醉,一袭淡雅的蓝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禹王爷在边疆的什么地方?”筱柔毫无征兆的发问,让伺候在旁的嬷嬷一愣。
“嗯?我在问你话呢?”见无人回答,筱柔特意转头对着旁边的人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紧接着问了一句:“是不是他出什么事情了?”
“小姐可是多虑了,禹王爷是皇上唯一的胞弟,不管怎样,皇上都不会为难他的。”
闻言筱柔一笑,嬷嬷的话有理,她确实是想的有些多了,本来想问问季天溯的情况,但想起他身边有那么多的随从和景妃陪着,想来是极其的稳妥,因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见筱柔朱唇半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见状,那嬷嬷开口说道:“小姐劳了这半日神,小憩一下吧。”
被这么一说,筱柔也觉得自己浑身酸疼,眼皮也沉的厉害,顺势在那个嬷嬷的服侍下躺了下去。
等她一觉醒来,已然换了地方,睡在展府自己的床上,屋里挂满了红绸,贴着大大的喜字,突然间,一个讯息猛然间在她的心上炸开了花。
记得很久以前,季半城和她说过:等着,我会来娶你的!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床边,守卫的丫头略带惊喜的声音响起,还未等到筱柔反应过来,门外就冲进了几个人,有她还有些陌生的展老爷和展夫人。
只见几人忙忙的走来,其中展夫人泪水涟涟的拉着她的手哭诉道:“孩子,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娘了。”然后不住的用手摩挲着她的脸颊。
一瞬间,筱柔有些晃神,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躺在家里的床上,母亲就坐在身边,想到这里,筱柔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像是忘记关了的水龙头,汹涌而下。
几人痛哭了一场,才渐渐的止了眼泪,展夫人握着筱柔的手哽咽的说:“你已经昏睡了几天了,太医说,你今天要是再不醒的话,就只能是预备后事了……”
筱柔沉静在自己的悲伤里,只浅浅的听了展夫人话的前半部分,后面的那些话完全被屋子里其他人的嗡嗡声掩了下去。
小声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筱柔脸上悲伤的表情渐渐的被苦笑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