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深深看了他一眼:“如今我北州已归属大秦北庭都护治下,当今北庭大都护名讳赵和。”
黄彦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大都护呢,郭大都护呢?”
众俘虏都围上来,听得小吏解释郭昭遇刺、赵和上位,一个个不由得痛哭起来。
他们这些人早就成为俘虏,因此对这段时间里北州发生的事情所知不多,甚至不知道郭昭已经遇刺身亡。此时乍闻消息,再想到自己面上被烙了印记,此后前途恐怕也要因此受损,难免悲从中来,难以遏制。
小吏劝了几句,却没有什么用途。
原本脱困回来的欢喜,很快又被一片愁云惨淡所笼罩,因此当刘楷处理好防备事务前来查看之时,不禁愣住了。
“怎么回事,大伙能够回来,原本是件欢喜的事情,为何要哭?”他沉声问道。
小吏小声解释给他听,刘楷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行事沉稳,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缺乏随机应变的本领,放归的秦人情绪上的波动,让他意识到不对劲,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来。
“我们果然不受待见……”
“原本战败未死,便是奇耻大辱,如今面上还烙有这等文字,以后我们在北州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大都护都死了……咱们还有什么出路?”
“我为何就没有死在犬戎人手里,偏偏活下来受辱?”
这些秦人们一边哭一边诉说,刘楷听入耳中,心里更是担忧。
若他们在犬戎人手中未死,回到了北州却自尽,北州军民会如何看待赵和?
“诸位,诸位!”他无计可施,便只能将这个问题上交,因此站到高处扬声道:“诸位放心,我会将诸位的担忧上禀,赵都护智虑深远,必能安诸位之心!”
他不敢怠慢,忙派人将此事通禀赵和。
赵和人并不在石河关——如今的他,正巡视于北州各地,忙着熟悉各地情形,为犬戎人可能的孤注一掷做准备,交换俘虏这事情原本也不需要他亲自操持。得到刘楷的禀报之后,他皱着眉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道:“我明日回北州城,这些放归来的勇士也要回北州城对不对?”
“按照祭酒此前所布置,他们会先回北州城,然后再各自回家。”诸葛明道。
赵和道:“原本我是准备何时与他们见面的?”
“是……”诸葛明看了看手中的一卷书册,翻了两页之后道:“原本的计划之中,是由段长史见他们并做他们的安置之事。”
“没有安排我与他们的会面么?”赵和有些惊讶。
在北州,和赵和此前在别处不同。
北州有十余万人口,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毕竟也有相当于中原数县之地的范围,因此各种事务极多。哪怕赵和允诺段实秀不去插手民政事务,身为相当于郡守的大都护,又怎么能什么事情都不管?而且,赵和也有意熟悉地方政务,再加上诸多与军务有关的事情,让他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的行程根本没有办法详记,只有让诸葛明替他来安排。
诸葛明再看了一遍手中的书册,然后道:“并未安排,段长史以为,这些俘虏归来之后,暂时不可大用,须得休养一段时间后重新征召,彼时祭酒再见不迟……”
“呵!”赵和带着讥意地笑了一声:“段长史什么都好,就是疑心病重,说起话从来都只说一半。”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到段实秀那位“老师”,眉头又是挑了挑。
正如他说的那样,段实秀对那位老师,也只是透露了一半,那位老师究竟是何身份,姓字名谁,他依旧没有答,只是说老师会亲自告诉赵和。
但如同李弼一般,他也根本不知道那位先生的下落。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位先生如今应当还在西域,甚至有可能就在北州。
赵和怀疑段实秀所言并不尽实,可是此人既然不肯说,他也不好强迫,甚至当面都不好甩脸色给他——毕竟段实秀是帮了他大忙的,在稳定北州局势上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他也只能在背后里讽刺段实秀两句来出出气了。
诸葛明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这位年轻的祭酒与别的装模作样的师长不同,在他们面前,是不太装的。
“不理他,安排一下,明日他们到了北州城,我就去见他们。”赵和道。
诸葛明愣了愣,看了看天色,犹豫着道:“祭酒,明日……是不是有些急了?”
“急就急吧,我们连夜回北州。”赵和也看了看天,此时都是晌午之后了,他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笑道:“备好干粮和饮水,咱们就当又回到来北州之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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