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路的后院上房,被用来安顿瑞凤郡主和顾蓓两个女孩儿,官府还在本地招募了几个仆妇来照料她们的起居。许云萝则与郭继恩一块住在花厅西侧的厢房里。屋子里并未隔断,只是添了一具卧榻。郭继恩沐浴之后进屋,见许云萝坐在卧榻之旁,裹着一件淡粉色寝衣,正凝神思索。一张雪白细腻的脸之上,一会茫然,一会愁苦,倒是十分生动。
郭继恩移步上前,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一晃:“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回来了也没察觉。”
“都帅回来了,”许云萝回过神来,瞅着他许久,才轻声道,“妾白日里所想的念头,其实还是不对的。倘若妾亦如俞家姊姊一般,早早离去,那么妾心中,宁愿都帅另有心爱之人,也不愿都帅始终以妾为念。”
“胡思乱想些什么,”郭继恩沉下脸来,“你这是在咒自己呢,还是在咒我呢?”
见许云萝瞅着自己不话,郭继恩更上前一步,捏住她巧的下颌:“虽世事无常,可是我敢笃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在我身边活得好好的。”
许云萝清亮的大眼一眨一眨:“就算是夫妻,也总有一个会先离去的。”
“那我再给你一句话,”郭继恩加重语气,“若是果真你先走了,我就去做道士。”
许云萝垂下了眼帘不话,郭继恩松开她的下颌,却又捏住她极纤细的手腕,粗声道:“快上床歇着。”
郭继恩将女孩儿拽到了自己榻上,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搂着她就闭上了眼睛。屋子里的陶灯依然亮着,许云萝依偎着情郎,注视着一只细的飞虫在灯火之旁扑扇着翅膀,良久,她微微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郭继恩这时却突然睁眼,贴着她细滑的面颊低声道:“人生苦海,世事无常。又何必因为旁人遭际,而枉自伤怀?你我相遇,实为至幸,记住,休言身后事,怜取眼前人。”
许云萝轻轻握住他的手:“嗯,妾知道了,这其实都是妾贪心不足,往后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她睁开清亮晶莹的大眼睛:“便是霍真人,也有吟霜姊姊,和云锦姊姊两位心爱之人。那位写下悼亡诗的大才,后来亦曾续娶纳妾。所谓才子风流,红袖添香。都帅身边却仅有贱妾一人服侍,专情若此,妾复何求。”
“我非圣贤,自然也会见色意动。”郭继恩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笑道,“只是可惜,除卿之外,尚无能令我心动之人。既见姑射之仙,这世间女子,自然皆不入眼矣。”
“多谢都帅夸赞,只是妾万万当不起。”许云萝声音极低,“既得君之宠爱,若有来生,妾愿再有丝萝之附。”
“好啊,缘定三生,亦我所愿。”少女吹气如兰,郭继恩有些心猿意马,他克制住自己,又低声自语道:“人或云,士大夫不可一日无妾媵之侍。谓之当世习俗,自古如此。照我瞧来,这就是陋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姓不能保全妻子,卿相之流却可佳丽如云,下焉有是理。”
“可是,亦有语云,田舍翁多收十斛麦,尚思易妇。许多事情,都帅也约束不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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