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信章并不在家中,唐应海好容易在中书省找到他,未及细,楚信章便拔腿出了政事堂,倒弄得周思忠卢弘义等人大为诧异。
楚信章跑出承门外,想了想又掉头向西,自左清门进了皇城,赶至户部银行总署去寻女儿。
如今的户部银行,已经是拥有数百家分号和两万多部员的庞然巨物。总署之内,除总办苏蔻、副总办田安荣之外,尚有监管、协理、司杖数百名吏员,其中近半为女子,算得上是各官署之中女子最多的一个去处。
门子引着楚信章入内,在西柜房门外,他瞧着十余名飞速扒拉着算板的年轻女子,其中就有女儿楚琳琅。这女孩儿穿着淡蓝色女官服,容色沉静,手中不停,嘴里不出声地默念数目,岁月磨砺,当年的娇憨之态,已经全然不见。
她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抬起头来,便瞧见门口的父亲,一身织锦团花紫袍皱巴巴的,面上表情复杂难言。她心下诧异,连忙起身出来,微微屈膝行礼:“阿爹怎么来了,何时回京的?”
“监军署谢副都监欲往山东郓州,召集一众监军官儿议事。”楚信章告诉她,“曾都尉亦在被召之列,我儿可愿随谢将军前往?你们两个,年纪都已不”
“爹爹,这个是曾都尉从河南写来的书信。”楚琳琅从袖袋之中取出信笺,“爹爹瞧瞧罢。”
“竟然还有书信与你?”楚信章颇觉惊异,忙接过来细瞧,却见曾树贵书信之中言道,自己随师征战,存亡不保,恐误娘子青春,幸得彼此并未完婚,望娘子勿以粗鄙军汉为念,当另择良人,以享琴瑟调和之美。则在下虽身处千里之外,亦觉慰怀云云。
“此亦为君子之风也。”楚信章读罢,微微叹息,又问女儿,“我孩儿是如何主张?”
楚琳琅低头思忖一会,慢慢道:“嫁与何人其实都不打紧,女儿愿告假往郓州去一趟。”
“胡,”楚信章又板起脸来,“终身大事,岂可儿戏,这般敷衍之态,那便是不对。”
“女儿虽未曾见过这位曾都尉,观其书语,乃是豁达忠义之人,是以女儿并无不满之处,都凭爹爹做主便是。”
瞧着女儿沉静之色,楚信章又觉心疼,他暗叹口气:“既如此,为父这就往枢密院去,分此事。”
于是谢文谦出发之时,便带上了楚琳琅。如今的北运河已经直接与城南护城河连通,他们将在文明门外直接登船向南。当年的使女冰巧如今已经年满十七,家中许配了婚事,但还是情愿陪着楚琳琅往山东去。南白云之下,水面清澈,远处可见新建的佛塔。晴好气,却弥漫着淡淡的离愁。楚琳琅依照父亲嘱咐,戴上了帷帽,在船头盈盈行礼,然后进了船舱。
许云萝此前不曾见过楚琳琅,今日相见,她又戴着帷帽,瞧不见面容,心下依然好奇。却听得郭继恩曼声道:“永日方戚戚,出行复悠悠。女子今有行,大江溯轻舟。郭某瞧着,楚都督甚是挂念女儿,何不登船同行,也可多送一程?”
“公务未完,楚某尚需在京城再留两日。”楚信章嘴里应着,眼睛一直瞧着画舫不曾移开,“杨将军谢将军,会做婚礼之主婚人是么?
“这个自然都包在谢某与运鹏兄弟身上。”尚未登船的谢文谦连忙回道,“必定将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都督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婚事办好之后,依旧教楚娘随你回京,不必在郓州久呆。”郭继恩也嘱咐道,“待将来战事平定,再让他们夫妻团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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