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随从又在金城坊内寻了一处酒馆吃饭,郭继恩与邻座的客人闲谈,霍启明与两个参谋却一直在议论那个东虏郡主。郭继恩忍不住嫌弃道:“反正你是兼爱之人,这阿迭努恰好又是独身寡居。你既然心动,哪去她宅上做客,趁机便收了她如何?”
“那也不一定她就愿意啊,不是”霍启明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这女缺真有些本事,顾盼之间便是教人难忘,奇哉。”
“经历不同,风韵自然不同。”郭继恩也点头承认,“所谓人间尤物,便是这般了。书中所言红颜祸水,这位郡主当得起此语。”
他想了想又道:“不要再议论了,赶紧吃了回去。”
“哎,我这酒还没喝完呢。”
黑之时,郭继恩已经回到统领署,依旧在三堂之内处理政务,陈巧韵一旁笔录。如今那河文瑜已经被参谋宋庭耀领了出去,先安顿在秦义坤处,只等着择日成婚。是以衙署之内只有泉婧一人侍奉,如今正是六月底,气最为炎热之时,她从冰鉴之中取出沙糖绿豆,分别呈给郭继恩和陈巧韵。
陈巧韵低声谢过,又声道:“你自己也吃些儿。”
“不妨事,我给自己预备了乌梅汤,酸酸甜甜的,我最是喜欢了。”泉婧着又去瞧瞧那个铜制的大冰鉴,见冰块从里面冒出丝丝白气,这才满意地坐到一边,捧着那碗乌梅汤慢慢地喝着,觉得凉意沁入心脾,甚是舒适。
郭继恩皱眉出神,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又转头吩咐陈巧韵:“发文给燕都府衙,以刺史方应平右迁辽宁道检校提学使,尽早赴任,这道行文,钤观察使之印!”
见陈巧韵有些愣神,他不耐烦道:“还愣着做什么?”
“是。”陈巧韵回过神来,连忙答应,又心问道,“高别驾去了卢龙,如今方使君也要转任,岂不是府衙之中没有主事之人了?”
“还有一道文书,召楚信章入燕都!”郭继恩着端起了那碗沙糖绿豆。
陈巧韵便提起笔来,这时候霍启明却从门外走了进来,衣衫有些凌乱,眼神之中带着惶惑之色。郭继恩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模样,吃惊问道:“启明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两个都出去,把门带上!”霍启明先厉声吩咐这两个女孩儿。
陈巧韵和泉婧慌忙起身出去,将房门带上。郭继恩不满道:“气这般炎热,你还教她们把房门给关了”
“我”霍启明凑到郭继恩耳边,声了句话。
“噗”郭继恩一口沙糖绿豆喷了出来,他定一定神,放下碗拿起一方巾帕擦着嘴唇,觑着好兄弟六神无主的模样慢慢问道,“你还真的去那郡主宅中了?”
“不是那阿迭努,是,是白吟霜。”霍启明坐下来艰难道。
原来两人在燕都行宫前的横街道别之后,霍启明回到钱庄自己住处,耿冲已经将屋内备好冰鉴,冰饮也已经预备好,便往院门寻当值的军士闲聊去了。霍启明靠在躺椅上捧着冰酪,回想着阿迭努那曼妙身姿,或许是喝零酒的缘故,他觉得心中还是有些燥热。
他瞅着正在冒白气的冰鉴自语道:“这玩意用来降温着实差强人意,不行,道爷我要弄一根大管子,造一个空调出来。”
“敢问真人,空调是什么?”一个白色的身影倚在门口,含笑问道。
霍启明转头望去,见来人是乐社白吟霜,穿一件素纱半袖,下身白色长裙,夜色之下,更衬托得她如姑射仙子一般。霍启明便放下冰酪道:“空调者,就是调节冷热的玩意。白娘子怎地有空过来?”
“便是这支春闺怨,”白吟霜晃了晃手中的曲谱走进屋子,“奴婢还有些不明白处,是以特来向老爷讨教。本来想叫云锦妹子陪我一道来,却被那西齐雅将她拖走了,是陪她去夜市里瞧瞧。”她着抽了一张竹凳坐到霍启明身侧,指着曲谱道:“这里,还有这里,便是感觉还不够圆融,须得再改一改。”
白吟霜也是才沐浴过不久,身上散发着阵阵清香,一头青丝松松地挽了个发髻,面色白里透红,伸出来的手臂晶莹如玉。
霍启明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轻轻低下头去。
没有听到霍启明的话声,白吟霜诧异抬头,霍启明眼神灼灼,那张俊俏的脸已经凑了上来。
白吟霜双目圆睁,身体僵硬,又渐渐放松下来,阖上了眼睛。
她终于在昏黄的灯光下回过神来,竭力坐起身子,稍觉清醒,又摇头失笑。
霍启明也终于恢复了理智,他正搜肠刮肚地想要点什么,却见白吟霜坐起穿衣,连忙问道:“你,你要去哪里?”
“奴婢要去解。”白吟霜轻声道,她匆匆穿好衣裳挽起长发下了床,慢慢地出了屋子。
霍启明靠在床上,安心等着白吟霜回来,他得意地哼着曲儿:“我这里呀,阮肇到台”
孰料这一等,就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玉人回来,霍启明忙套上衣裳出去察看,只见夜色之中风静星疏,石灯幽光,哪里还有女孩的影子?
霍启明有些着慌,连忙出了院门问道:“可曾瞧见白娘子出去?”
耿冲和两个当值的军士都禀道:“她都走了好一会啦,真人莫非是方才睡着了?”
霍启明低声咒骂,又急忙赶往督府,在东路后院门房处询问,白吟霜却并没有回来。
他只得又掉头,却撞见西齐雅、季云锦两个挽手拎着一个鹿皮包,一路轻声笑而来。西齐雅瞧见霍启明,不禁笑道:“师何以这般着急模样?”
“见着白吟霜了吗?”
两个女孩儿都愣住:“她不是去师那里么?”
“来了,又走了。”霍启明丢下没头没脑一句话,便又径直往东角门而去。两个女孩面面相觑,不知他何以这般古怪。
两排路灯照亮了横街,对面诸坊也是路灯高照,隐约听见叫卖之声。如今的燕都,晚间也是十分的热闹,却不知白吟霜是跑去了哪里。
霍启明有些六神无主,想了想又转回钱庄吩咐耿冲备马,径往西苑军营而来。
听完了故事,郭继恩摸着下颌,很是无语:“所以你是什么话都没,直截帘就把白家娘给欺负了?”
“我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这美人夜访,穿得又单薄,”霍启明辩解道,“是以难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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