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嗅着空气中熟悉的血腥味,抬头看向暗无边际的天际。
眼神依旧有些空空的,可不至于无神,至少现在看到的她,有魂。
“小霁?”
谢必安的声音带着些微微的颤抖,与不可置信,脚步也放得很轻,生怕吓走了眼前之人。
“哥。”
她的声音很轻,也许是还未恢复过来,有些虚弱。
可这一声,却叫谢必安莫名红了眼眶。
她不再调笑着叫他小谢,也不会小心翼翼地揣摩过去的自己,叫他皇兄。
而是熟练而自然地唤了他一声,哥。
上一次听到,是什么时候?
谢必安上前两步,蹲下身,抱住了她。
她双手撑在背后的花海之上,任由他抱着,许久,伸起了一只手,搭在了谢必安背上,宽慰似的轻轻拍了拍。
动作轻缓,叫人几乎感受不到,谢必安何等灵敏。
他身子轻轻颤了下,温热的泪便落在了红衣肩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年少时候也曾这么说过,只是现在,抱着怀中这似乎马上就要消失的女子,一双眼睛便热辣辣地根本止不住泪水。
“小霁…”
“哥,他呢?”
谢必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身子却是一瞬间僵硬了,若是她知道他有个好歹,会不会…
“他叫你等他。”
他斟酌了一番,想起崔珏临了在红衣耳边的呢喃,她大抵是没有听见的。
“嗯。”
她淡淡应了一声,靠在他肩头,微闭双眼。
“我等他。”
谢必安陪着红衣在河岸边吹了一会儿风,红衣始终安安静静的,事实上,反应也有些迟钝。
至少谢必安偶尔与她轻声说上一句,她需要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将她送回阎君殿之后,便径直去找了阎君。
阎君倒是没有瞒着他,
红衣原身是仙,是戴罪之仙,在地府受罚一千年。
孟婆汤带走了她的记忆,崔珏封印了她的仙术,故她得以在地府安然长存八百年。
可如今,崔珏失踪,她又找回了记忆。
这破败的魂躯,如今是承不住她了。
“那她原本的身子呢?”
谢必安急急的问。
“前世战死,她的尸骨,是谁收的?”
阎君倒是反问他。
按理说,世上没有一具尸骨,能躲过他的眼睛。
可偏偏红衣的仙身,便如同失去了踪迹一般,天上地下,无迹可寻。
“我大概知道是谁。”
谢必安咬着牙,双手紧紧握拳,沉着脸走出了阎君殿。
他从未想过红衣的前身,居然是仙。
真正的她,已经死了八百年了,若是那人有心,谁能从他手中,夺走尸骨?
谢必安一拳落在一旁的柱子上,几乎将自己的唇咬出血来。
“哥,怎么了?”
红衣披着厚实的披风从侧门走来,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
“没事,你好生休息。”
“若是我的仙身,你不必在意,你们寻不到,我能。”
她的声音淡淡,除了微弱,不见别的情绪。
她如今的模样,比起为鬼时候,显得更加冰冷,就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叫她的心情波动一番,就连说道自己的尸首,脸上都没有波动。
“你身子太虚。”
“那是我的身子。”
执拗这一点,倒是一点也没变。
谢必安垂下眼,看着身前小小的姑娘,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那你需得允诺我,让我与你同去,嗯?”
“你太弱了,会拖累我。”
谢必安的手有些僵硬。
嗯,毒舌这点,也没变,只是好像更加直接了。
谢必安看着她惨白的唇色,还未来得及多言一句,手便被她握住。
“不过有我在,你不会出事,所以我允诺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