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也是骑着马,还比她高上一头,却平白有了仰望的错觉。
原本兴趣缺缺的话到嘴边,便成了:
“不错,我要娶你。”
她睁着一双圆润漂亮的眼睛,目光中似乎是有些审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秀气的鞭子:
“要娶我可以,先赢了我!”
才下过雨的秋天是十分寒凉的,他在前世自己的身子里,对这份凉意感受得很真实。
他眯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中。
“陆苏?”
熟悉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牵扯出来,他睁开眼,见她远远地站在院门口,与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坐起身,随手扯下榻上挂着的披风,走到门前。
“怎么穿这么少就来了?”
这一次,他终于如愿地将自己的披风裹在了红衣身上。
“你好了?”
红衣垂着眼眸,看着他身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
陆苏高她一头,低头看着她认真的眼神。
她如今同样是躲在那副脆弱的身子里,二人分明是前世的模样,可内心的灵魂却是历经了沧桑,千疮百孔的模样。
她距离自己那样近,一探手就可以拢进自己怀里。
可他没有。
他吃过强硬的亏,前世的二人谁也不肯低头,最后来了个玉石俱焚。
“好得差不多了。”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暗哑,克制着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跟我回去?”
红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抬头看他,眼中没有多余的情绪。
至少当初他赢过她的时候,眸子里的那点雀跃早就被这时光的长河磨得一点也不剩了。
“我可以不去?”
红衣反问。
“不能。”
他虽然脸上带着淡笑,可眉眼间的那股笃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时间定在半个月后,红衣便要跟着陆苏回去。
然而七日之后,西北忽起战事,谢必安便要回战场。
乌石国颠覆是必然,算算年纪,这两年大抵就是要灭国。
她无法预测谢必安这次上战场还能不能回来。
她看着谢必安转身远去,快出城门的时候,远远的看着红衣的方向,扬唇招了招手。
红衣终于哭出声来,她飞奔着跑向城楼最高点,在城楼上大声喊道:
“皇兄!!!”
压在心底几世的愁绪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红衣几乎声嘶力竭。
谢必安远远的,只看到角落里那抹红色的身影跃上了城楼,在奋力的向他招手,他脸上的笑意更甚,摇摆的手更坚定了些。
他握紧了缰绳,驾马远去。
一旦学会落泪,就再没办法忍住内心的酸涩了。
谢必安的身影渐渐远去,红衣一个倾身向前,便要落下城楼去,她的身子被人抓住,元神几乎是在一瞬间飞了出去。
她回过头,见陆苏抓着她的身子,眼神却是望向自己的。
一个念头在脑海划过,还未来得及细思,她便已经轻轻落在屋顶上。
她在屋顶上跳跃着,离谢必安越来越近,就在手掌即将触摸到谢必安的时候,谢必安走出了城门。
红衣却像是被无形的墙隔在里面一般,砰地一声被撞回了原地。
她愣愣的看着谢必安远去,目光中失去了微光,能脱离身体,她已经做好了颠覆这里的打算,结果居然被拦在这里?
红衣的眼角落下泪来,她用手去擦,是血红的泪,将原本就血红的衣袖印染地更加鲜红。
现在可真真是鬼哭狼嚎了,她被自己的念头逗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看着已经消失在大路尽头的众人。
她要去战场,方才纵身跃下的一瞬间,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谢必安不能死。
那是她骨子里的执念,藏了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