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想过很多办法,她从那日脱离了自己的身子之后,便不再被束缚与自己的凡人之躯了,只不过,她可以活动的范围依旧有限,不知道是谁控制了她。
元魂追去本来也没有多大作用,她心底也是清晰如明镜。
于是她会对着父皇撒娇,明里暗里都暗示过,不知道是不是她当时晕在城楼之上太过于震撼,原本对她百依百顺的皇帝没有松口。
谢必安出征已过一月,他每过半个月都会托书信给她,报平安。
红衣原本该是跟着陆苏回去成亲,可她放不下谢必安,便一拖再拖,而陆苏似乎也不显急切,只不过人却是赖了下来。
有事没事找红衣喝喝茶,溜溜鸟,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身为一国太子总是赖在别人的国家有什么问题。
天气渐凉,秋意更浓。
红衣时常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每次她独自一人走上这个高高的城墙,陆苏便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不会是担心自己跳楼吧?
红某人难得回过头看他。
他远远地站着,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衣服有些松散地搭在身上,眯着眼睛吹着秋风。
看上去寡淡地很。
一点儿也不像八百年后那副阴沉沉的模样,是因为自己改变了这里的一切吗?
陆苏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望过来,脸上便带了点笑意。
“怎么了?”
他问。
红衣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她不信自己的人生可以如此安安稳稳,平平淡淡,与陆苏仿佛老友一般,站在一起,吹着秋风。
这平淡的假象就像是一把剑悬在头顶,总有一日会落下来,撕碎眼前的平淡,化作利刃扎入她的心口,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可她如今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看着他人的人生,总是有着局外人的清明,可现在身在局中,她果然还是看不清了。
她眼神中藏了太多情绪,可陆苏远远地看着,还是一眼就读懂了。
他走近了几步,肩并肩站在她身旁,低头看她:
“跟我回去?你皇兄不会出事。”
红衣觉得心脏像是被抓了一把,她其实不明白,自己还是一抹魂儿的时候,对陆苏可以说是厌恶到了极点。
从来没信过他的鬼话。
可是在这幅人肉白骨的身子中,像是见了鬼一般,对于陆苏总是很轻易地被触动,也没有一丝讨厌的意思。
她意识尚且清醒,记得为鬼的时候的那份警惕。
“我想等他回来。”
陆苏深深地看着她,没有拒绝。
这一次,他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红衣脑中混乱的时候,便会去找崔珏。
崔珏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当日的亲昵而变得尴尬,或者说疏远。
在他眼里,那是那样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也只有红衣心中暗自别扭了几天。
就像他虽然是神仙,还是一副自己是区区一位医者的模样,在药房中研究着各种各样普通或不同寻常的药方。
难怪父皇对于崔珏有那样深的恩赐,大概是猜到了他的身份。
每当红衣跑道崔珏那小小的院子里,崔珏总是替她沏上一壶好茶,然后便在一旁忙活自己的事情。
红衣也不打扰他,在旁边喝喝茶,吹吹风,两人不过是自己顾自己。
活着的崔珏十分温柔,他会轻轻的抚摸红衣的额头,会在院子里面种满各种各样的花草。
她靠在藤做的秋千上,远远地看着院子中忙碌的崔珏。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头发都绑在身后,用的是一根细小的红线,在阳光下还泛着点微光。
“在想什么?”
红衣愣神的时候,崔珏已经走到了她身边,随意开口问道。
红衣有些恍然,那个声音与记忆中的交叠在一起,她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没想到崔判大人还有这等手艺。”
“嗯?”
听到这个略微扬起的音调,红衣背后一凉,猛咳一声,端起了旁边的茶水猛灌来掩饰自己的口误。
“没事,师父您在院子里都种了些什么呀?”
话题转移地很僵硬,不过崔珏并没有深究,脸上还深藏了一点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