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们睡觉是有定数的,就像万事万物都有定数一样。犟牛性情一高兴了,偏偏不按定数上来,于是就乱了套路了。
夜幕降临,本应去潇湘馆的犟牛从蒙古包出来就悄悄的潜入蘅芜苑,娜娜让他到若婉那里去睡,今晚不该自己侍候小爷的,他偏不去。第二天天刚破晓,省的天亮走被若婉发觉。于是将昨夜里所放着的扇子香袋,摸索寻找,因为天暗便到处摸索,口中该说着是“怪事”,及至摸到了以后,悉索悉索的放在怀里,又打开扇来,啪啦啪啦的扇,便出去,这让娜娜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却是可憎,简直可以说是偷到腥的猫儿用爪子抹抹嘴巴就溜走了,不由得转身蒙头又睡了。
同上面所说的事情一样,有时本该去蘅芜苑休息的她偏偏在深夜里又摸到若婉的潇湘馆,也是偷偷摸摸的,早上起来时犟牛恋恋不舍的起来,要不是一大早出去和娜娜下田干活,他才不愿起来呢,若婉也要起来烧饭。走时斗笠的带子系得很坚固的,若婉觉得是很可讨厌的事。这没有那么系得紧固的必要吧,只需宽宽的戴在头上,也未必会有人责备。非常的懒散,毫不整齐的,穿着外褂和松散的大裤头,也都歪斜着,不见得有人看了会得讥笑的。于是免不得又起来,用手帮他整理,轻轻笼住束发冠,将笠沿掖在抹额之上,整理已毕,端相了端相,说道:“好了,披上斗篷罢。”犟牛听了,方接了斗篷披上。
凡是破晓时候临别的情形,若婉娜娜都觉得最有情趣。大抵是犟牛有时胆儿越来越小,总是踩着第一缕阳光偷偷的溜起来,回到自己的蒙古包补个好觉,这时娜娜若婉总不停的勉强催促敲门,说:“天已经大亮了,还在床上懒着,要么挑水要么放羊,干一件事才好。”
犟牛总是极不情愿的打开门,叹口气觉得很是不满足的样子,似乎起来也是很勉强的样子。老是坐着连裤子也不穿,还是靠着柱子上,将昨夜星辰昨夜风回味一番。
更有趣的是娜娜若婉喜欢下棋看书纺线做女工,往往到深更半夜,于是洗洗就一起睡下了,终夜讲了没有说完的有趣的话,这时犟牛也偏偏要挤进来,大家都穿着衣服,双人床就更拥挤了。
第二天早上他又懒床,这样的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其时衣裳若婉摸索着都已为他穿好了,就连汗巾子都给他系上了。娜娜将合窗打开,又开了房门,仨人一同出去,大家该干嘛干嘛,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下地干活的下地干活。
有时若云半夜三更不知从哪里来了,过来和若婉睡,恰是犟牛也在这里,犟牛连忙毛手毛脚的起来,匆匆忙忙的惜别,将裤子的腰间带子紧紧的结了,外褂也搭在身上,把自己的东西一切都塞在怀里,好像逃荒一样,若婉和若云觉得很有趣了。
夏天是特别有情趣。非常短的夜间,真是一下子天就亮了,连一睡也没有睡。无论什么地方,都从白天里开放着的,三个人冲完凉穿着睡衣,摊一张大凉席睡到外面,有时若云来了,又把犟牛挤走了,只得又在别处放一张凉席睡下。就是睡着也很风凉的看得见四面。也还是话说不了,彼此互相回答着,这时候在坐着的前面,听见有乌鸦高声叫着飞了过去,觉得自己是明白的给看了去了,很是有意思。
在冬天很冷的夜里,他们很深的埋在被窝里,卧着听山上隐隐的动物的叫声,仿佛是在什么东西的响着似的,觉得很有趣。鸡声叫了起来,也是起初是把嘴藏在羽毛中间那么啼的,所以声音闷着,像是很深远的样子,到了第二次三次,便似乎近起来了,这也是很有意思的。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梅子熟时,天空非常阴暗,云彩也看去很厚,但是到底是夏天了,日光很鲜明的照着,在他们住的后面,很茂盛的长着一棵梅树,挂了许多梅子。
在这株树上,有一个女汉子,穿着的白衣有地方给钉子挂破了,可是头发却是很整齐的,爬在上面摘梅子。
又有两个穿红梅的夹衣,将白色裙衣撩了起来,登着草靴的人,一个是女人,另一个也是女人,站在树底,笑骂着说道:“快丢下来,快丢下来。”
此外还有一头乱发的汉子,正躺在河边凉石上悠哉游哉的抽水烟筒,穿了破绽了的汗衫,裤也是很有皱纹,颜色也不鲜艳了,吐云吐雾中说道:“再多给我一点吧。再多摘一点下来。”树上的若云只是不肯丢给他,这是汉子走了来,树上的仙女却说道:“你且等一等。”那汉子走到树底下,抱住树摇了起来,上边的仙女发了慌,便同蛇儿似的缠抱了树,这也是很好玩的。
他们采摘了梅子,将那些鲜梅子用盐糖水泡起来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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