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划到了比凌波若婉更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就连小男孩和他的老板也没有到达,这不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这恰是老夫聊发少年狂,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不要说什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自己还能吃一斗米饭,怎么说老去?”老人想。可是,在小男孩的眼中,老大爷吃一斗米却拉了三回屎,自己吃了五个棒棒糖却没上一次厕所,只是晚上尿了床而已,像自己这样大了早已经过了尿床的年龄;但在父母眼中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在老达魔眼中,自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了嘞,为啥还在尿床哩,这真是一个迷,就连医生也不懂的迷!
老人曾经在这海底的深渊上转游了一个礼拜,可是一无作为,也许幸运女神也不愿光顾白发苍苍的老头,哪怕幸运女神遗忘了自己,自己也还是以前的自己,除了力气衰微了一点,与年青时没什么两样!老人想到这里,今天要找到那些鲣鱼和长鳍金枪鱼群,有它们的地方,说不定还有条大鱼跟它们在一起呢。
不等天色大亮,他就放出了一个个鱼饵,让船随着海流漂去。有个鱼饵下沉到四十米的深处。第二个在七十五米的深处,第三个和第四个分别在蓝色海水中一百米和一百二十五米的深处。每个由新鲜沙丁鱼做的鱼饵都是头朝下的,这是放羊的她和自己一起打渔时常用的方法,她总是细心的用钓钩的钩身穿进小鱼的身子,扎好,缝牢,钓钩的所有突出部分,弯钩和尖端,都给包在鱼肉里。如果有她在,精心而细致的做这些琐碎而又极其重要必不可少的活计,自己就可以叼个雪茄躺在船头悠闲的吹着海风,也许像凌波若婉一样快乐的说笑,时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或者在一旁看着她那喜欢握笔的素手熟练的把每条沙丁鱼都用钓钩穿过双眼,这样鱼的身子在突出的钢钩上构成了半个环形。不管一条大鱼接触到钓钩的哪一部分,都是喷香而美味的。
孩子给了他两条新鲜的小金枪鱼,或者叫做长鳍金枪鱼,它们正象铅垂般挂在那两根最深的钓索上,老人忽然就觉得这两条鱼就像放牛的男娃和放羊的女娃呀,挂在时光的钓钩上,是那样的金黄。在另外两根上,他挂上了一条蓝色大鲹鱼和一条黄色金银鱼,大鲹鱼就是自己,金银鱼就是雪洞里的她,它们已被使用过——不,被咸咸的苦日子所腌制,虽然依然完好但是如咸鱼样不得翻身,罢了罢了,放下过去,把这两条可怜的咸鱼翻出来,而且还有出色的沙丁鱼给它们添上香味和吸引力,又挂在钓钩上投入大海之中去。这就是生活,一个老渔夫的奇特而又平常的人生。
每根钓索都象一支大铅笔那么粗,一端给缠在一根青皮钓竿上,这样,只要鱼在鱼饵上一拉或一碰,就能使钓竿朝下落,而每根钓索有两个四十米长的卷儿,它们可以牢系在其他备用的卷儿上,这一来,如果用得着的话,一条鱼可以拉出三百多米长的钓索。
这时老人紧盯着那三根挑出在小船一边的钓竿,看看有没有动静,一边缓缓地划着,使钓索保持上下笔直,停留在适当的水底深处。
这时,天相当亮了,太阳升起来。开始,太阳露出了小半边脸,红红的。继而,很快又被黑云吞没了,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似乎是海底巨大的暗夜精灵不愿意自己就此被打败,作垂死的挣扎,死死的抱住太阳,重新把它拖入暗夜中。多愁善感的若婉正在船头聚精会神的看着,也为太阳提心吊胆起来,最终,太阳使劲地、奋力地挣脱了暗夜的束缚,缓缓地升起,跃出了海面,发出了刺眼的利剑般的亮光。旁边黑色的云彩受到了感染,变得光彩夺目。海面也铺上了一道亮光;鳞鳞的。
正在船头聚精会神看日出的若婉;没想到船尾的凌波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着她,只见她款款立于船首,面相东方。此时的她面含春色,目流绮彩,香姿五色,神韵天然,因为沉醉于大海日出的她一语未发。凌波惊爱之,老友原来也有惊人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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