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看着一脸讶异的赵桓,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他以为新帝早就知道了自己和种师道的关系,毕竟不是什么秘密。
没想到赵桓却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他知道自己怕是答错了。
这赵氏皇帝除了爱人妻这一点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特质就是小心眼,而且是极度的小心眼。
“早在二十多年前,我被种少保收养。陛下。”沈从只能无力的反驳了两句。
总不能说,老大,我是忠臣,忠心为国这种话,肉麻不说,还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而且他还是种家七十二养子中,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赵桓点了点头,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说道:“你是内臣,掌管了整个皇宫的戍卫,而你的义父种师道掌管现在城内最大的军事力量种家军。不仅仅是朕,换成任何一个皇帝,如果没有任何疑心,那是不可能的。请你明白。”
种家军虽然是大宋禁军,但是在陇右都护府的盐池,将大宋西军变成了实质化的军阀。
现在勤王是大义使然,一旦民族仇恨消失,到时候,就是种师道不想,这沈从能不想吗?
“义父约有七十二个义子,都是这些年收养的边关流民的孩子,他多数俸禄都花在了我们这些孩子上。陛下怀疑臣下,实属正常。毕竟我名义上是郓王殿下的旧臣,陛下有猜忌,亦无不可。臣定当奋勇杀敌保陛下安危。”
“但是陛下不该心疑种少保,七十五岁古稀之龄,听闻金兵南下,知郭药师反复无常,就即可率兵勤王,奔波数千里至汴京。直至昏聩老迈的今日,亦是日夜不辍为王师操劳。陛下不该怀疑种少保。”沈从没有为自己辩解。他为自己的义父鸣不平。
自古贰臣就没什么好下场,当时选择了新帝,而不是大敌当前起事的郓王赵楷,就知道自己会有被怀疑的一天,毕竟自己打上了贰臣的标签。
他从来都不是赵楷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一直是大宋的人。
现在被怀疑,实属正常。
不是因为义父是种师道而被怀疑,而是因为他本身的标签被怀疑。
可是从来没人问过他是谁的人。他就自动划分到了赵楷名下,还做了贰臣。这让他很不舒服,但也是现实。
一个真正的明君这个时候应该如何选择?应该是尽释前嫌,不在乎他的任何过去,而只看重他的能力,没有疑虑的用他,这才是明君之道。
但是赵桓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做皇帝也仅仅六天而已,连这里的规则都还没摸透!该怎么办?
前有唐太宗用废太子旧人魏征的事例,大约那就是明君吧。
赵桓明白昏君和明君的界限,唯才是用才是明君之道。
他自问自己没那么大的心,真的做到唯才是用。
他也知道人心思变,沈从现在不想当皇帝,谁知道什么时候,沈从忽然想做皇帝呢?该如何是好?
“上次赵楷谋逆的时候,是不是俘虏了六千亲事官?”赵桓忽然问道。
沈从一脑门子的黑线,这正讨论生死大事呢,这话茬转的也太快了些吧。
他俯身说道:“六千亲从官都在城中押着,陛下迟迟未曾降旨,这些人还未处理。陛下心中已然有了明断?”
赵桓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这些人审讯过后,可曾有什么发现?”
“都是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领头的几个将领的确该死,但是剩下的那些军卒根本不知情。”
“按律,亲事官不可进入皇宫。在经过皇宫护城河的时候,好多亲事官知道了要做什么,将弓弩抛入了河中,未曾携带兵器入宫。臣僭越求饶他们罪不至死。”沈从是上一指挥,担任的是亲从官的头目,他管不到亲事官那里去。
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给叛贼求情,已然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皇帝亲自说出口猜忌武将,其实和赐死已然没有区别。
特别是在这个黄袍加身的大宋。
赵桓权衡了一下,说道:“这些亲事官可是精锐?”
“亲从官三千,亲事官六千,皆天下禁军中的身世干净清白的军卒,精锐自是不在话下。陛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请陛下明察。”
沈从还在为这六千亲事官求情,按律当夷三族的亲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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