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柔柔的,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细长白皙的手指捏起一块绿豆糕,道:“既佳人不领情,我便自己吃了吧。”
“哪有送人的东西自己再拿回去的。”
左弗从他手里抢过绿豆糕,“正好我也饿了,便吃一块吧。”
“别人想一道御赐之食恨不能得,怎么到你这儿,好像吃了还是给朕面子?”
左弗将一块绿豆糕吞下肚,道:“以前我请你吃那么多好吃的,如今你当了皇帝,我再吃回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跟别人能一样嘛!”
朱慈烺愣了下。
他下意识地凝视左弗的眼睛。
她黑白分明的眸依然透着灵性,只是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了委屈与不解,还有怨怼。
时光忽然开始倒转。
他想起年少时的她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做遮脸的帽子,然后拉着自己穿过大街小巷,掏出自己那小荷包给自己买盐水鸭,盐水鸭胗,各种金陵的小吃美食,甚至是街边的糖葫芦,小面人。
那时的他身无分文,若不是左大友收留,恐怕未等人灭口,便是要先饿死街头。
她知自己一直待卫所里闷得慌,便偷偷给自己做了一顶可以遮脸的帽子,然后带着自己出去疯。
她带着他吃遍金陵的美食,也偷偷溜到长江边上扯芦蒿,将一把把芦蒿摘洗干净,将最嫩的掐下来,带回家炒给自己吃。
知道自己一直郁结于亡国之痛,她便用柳叶儿给自己做皇冠,用狗尾巴草给自己做戒指,自己和椿芽扮作太监引他发笑……
那一年她十六,自己亦十六……
那一年,母后自杀,父亲吊死煤山,一夜间,自己从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成了人人争杀的对象。
从云层跌落凡间,一夜间,天地俱变,国破家亡的痛岂是这四个字能表达的?
而她就像黑白世界里的一抹彩蝶,飞尽他的世界,带着绚丽夺目的姿彩,将他灰暗的世界微微点燃。
“快十年了吧?”
朱慈烺有些怔愣道:“我们相识快十年了吧?”
未等左弗回应,却又低低叹了声,“说来也是,若你与旁人一样,重这些虚名当年又怎会带我吃遍金陵?”
左弗抿着嘴,眼睛隐隐有些酸涩。
你记得又如何?
这天下,这江山才是你最爱的!
为了这天下,为了这江山,你连自己都可以委屈,何况是我?!
垂下眼,不欲让他看见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了心神,道:“陛下,左伯非我父亲亲生,他人品不端,我不能让这样的人进家门,所以求您给我一个证明左伯身份的……”
话还未说完,手却被他抓住了。
“云舒,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走下床,“像年少时那样,你再拉着我去走一走那些街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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