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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姓汉子朝木从心望了一眼,木从心会意,随着他向开封城中奔去。木从心道:“燕兄仗义行侠,在下不胜敬佩!”那燕姓男子有心试试木从心功夫,奔行之时已运上了五成内力,他是武林中先一辈拳师,功力自然是高强的,他见木从心能够跟上自己,心下顿感诧异,他暗运内力,速度加快,已将内力运到八成,见木从心仍是不疾不徐地跟着,心道这少年不过二十来岁,岂能攀得似自己这等境界?其实“攀得似自己此等境界”九个字用之于此处,这姓燕的实在是将自己瞧得高了。清朝以武立国,自开国至今,已三十余载,武风炽烈,大抵分为三类,武官、帮派人士与江湖散人。其中以武官技艺最弱,帮派人士与江湖散人相当。这便譬如王公豢养之猎犬,把玩尚可,难道还指望它去搏虎么?扑鹿尚需小心在意,若遇野猪,运气好或能逃得性命,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再强的犬也还是犬罢了。以此绳之,这姓燕的可比野猪,此比虽然不雅,但尚属适当,且绝无不敬之意。他乃是江湖散人一流,脾气粗暴,但武艺精强,在中原一带行侠,专为穷苦百姓抱不平,与恶霸、狗官为难,想这些废物能有何本领,这姓燕的出手自是所向披靡,因而越发自大,便不足为怪了。他有心看看木从心功力到底多深,脚上又加了两成力,此时他提气全力奔行,已顾不得回头察看木从心是否跟上。而在木从心,却不知他两次加催内力何意,只道方才自己与前辈并肩而行,殊为不敬,那燕姓汉子这才加催内力领先一步,而人家第一次加催内力,自己竟没悟到此处,又傻傻跟了上去,那汉子这才又加催内力。想到此处,顿觉有理,果然世事洞明皆学问!于是跟在那人身后三步之处,不疾不徐。燕姓汉子奔了半个时辰,未见木从心赶上,心下大慰,而此时开封府也已依稀可见,他便放慢了脚步。木从心刚刚得悟“真理”,此时见燕前辈放慢了步伐,自己也便放慢步伐,仍旧靠后三步跟着他前行。

终于到了开封,那燕姓汉子折进一家酒楼,拣了靠窗的桌子坐下,呼道:“店家,两坛白干,十斤好肉!”木从心受他豪气感染,便也不客气,绰条大凳便坐在了那人对面。那大汉抄起酒碗,一仰脖儿干了,闭目咋舌,似觉回味无穷,他道:“失礼了,在下燕飞。”木从心见他自报姓名,便也陪了一碗,道:“在下木从心,前番蒙燕前辈指点,方知黎民之苦,男子汉大丈夫,原当扶危济困,解民生倒悬之苦。”言毕干了碗中酒,又斟了两碗。燕飞见他毫不忸怩作态,心下也是欢喜,道:“姓燕的有宗毛病,但见看不过眼之事,便要管上一管,木贤弟,得罪莫怪。”木从心道:“大哥哪里话来,大哥顶天立地,难道小弟便是斤斤计较之人,大哥此等言语,再也休提,来来来,再干一碗。”木从心敬他侠义,他二人惺惺相惜,无需多言,既是兄弟相称,那便真是将对方当成兄弟了。接着他俩又聊起木从心那把天月剑,燕飞行走江湖,见识过不少利器,但言语中却推天月为第一。木从心见燕飞把玩品咂,十分喜爱,而自己不懂使剑,便欲以之相赠,但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云思傲“兄弟”,急中生智,忙将赠剑改为敬酒。

燕飞听木从心谈笑之间,随手又筛了一碗,燕飞不禁心感骇异,他虚荣好胜,方才催动十成内力方才“胜”得木从心,颇不过瘾,刚进店时以海碗饮酒,便是想以酒量再“胜”一阵。习练内功之人,酒量原本较常人为大,不足为奇,但这一大海碗少说也有一斤半,燕飞能连干两碗,令周围啧啧称奇,也实已到了极限,未想到木从心又是一碗敬来!他却不知这是由于木从心服过蛊丸之故,当然也不知木从心自今日起,蛊毒日甚一日,到时候别说区区三碗酒,便是一盆火炭,吞下去也无所谓了。他虽自知今日已够量,但如何肯在人前退却,于是一仰头又灌了一碗,随后倒栽下桌,人事不省。

木从心不禁哑然,随即将燕飞安置在客店,自己则寻到了那个赌坊,倒要看看这是个怎样害人的所在。甫入赌场,便有一个楚楚惹人怜的女子走了过来,福了一福,道:“这位公子,请这边请。”言毕转身前行,穿过前厅,步入后堂,此地极为讲究,摆布着十几张台子。木从心心下起疑,前番相救的男子,即便从未输过,也不似能在此消遣得起的模样。正想着,那女子凑到木从心身前,道:“公子请随意,有何吩咐只管找我,我叫艳红。”言毕微微一躬,退到一旁。赌坊与妓院向不见外,有风尘女子在赌坊招揽生意乃是常事,况且温香在侧,往往更能激发赌博男子的气概,令其赌得更豪,即或赌输,在美人妙目注视之下,便想赖账,也不好意思了,因此,赌坊与风尘女子可谓风火相济。木从心此行,存了大闹天宫的心,但若只是无事生非一番,于事无补,不若就便儿探查一番,看“赌”中到底是何名堂?

于是他冲着最热火朝天的一桌围拢过去,这一桌却是看热闹的居多,真正局中,只有四人,赌的是盅下骰子点数,此赌法甚是平常,令人围拢过来的是桌上的注码,一人面前堆满了五十两一锭的纹银,有几锭跌落在地上,还有其他珠玉翡翠,各色珍宝,这人面带微笑,而其余三人中,有两人满头大汗,眉头紧蹙,双目死死盯着桌上那盅,另有一人满不在乎,坐在赢家对面,他面前稀稀落落地还有几锭纹银。看这阵势,第一人显是赢家,且以一赢三,面前是普通人家几辈受用不尽的财宝,他只微笑,可谓是喜怒不形于色了,而最后输钱那人,输了几辈子受用不尽的财宝,仍是满不在乎,这等不肖,却只能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而名之了。

中间那二人喊着“大、大、大!”第一人将盅掀开,五点!那人痞气地一笑,道:“多谢,多谢!”此时剩下三人面前已无赌资,方才稀稀落落的银子也已分毫无存!赢家转身欲走,他对面那人道:“怎么,这位老兄这就要走吗,来来来,咱们再战三百回合?”听到此处,那赢家道:“再战么,也没什么,只是您这个这个,嘿嘿,本店可没有赊赌资的规矩。”

剩余两人不断以眼色示意,那大输家视若无睹,从座位上站起,敞开外衣,道:“日他娘的,有种的,咱们来赌这个!”他探手入怀,摸出一颗硕大无比的东珠。众人见到此珠,都是啧啧称奇,那赢家眼中一亮,随即黯淡。输的那人道:“我就押它。”那赢家看了看自己桌上的资材,却不下注,他咽了口唾沫,道:“这颗东珠,是从乌苏里江一个万年老蚌身上收取的,普天之下,只此一颗。为它,死的人可老了去了,听闻这颗东珠自现世以来,已辗转经过四人之手,而这四人最后都落到了没有下场的地步,可是这样的?”众人方才只见此珠之大,除此也别无甚么奇特之处,此时听他询问,不禁均觉此珠晶莹温润,令满堂生辉。对面那人道:“正是,老子便是它第五个主子,前几个人福薄,消受不起,老子花果山上的自由神,又怕什么了?”

赢家道:“此等宝物,价值连城,当真要赌么?”

“哈哈,此等宝物本是老子费大力淘换来博美人一笑的,美人一笑,老子才能笑,现在直接拿来博老子自己一笑——若非价值连城,赌起来也没兴致,这赌坊,正是它的用场。”

赢家掣出一把匕首,插在桌上,道:“痛快,渠某懂得规矩,渠某便押上这些物什,并项上人头,赌大还是赌小?”

那输家道:“当然赌大。”

围观众人听到此处,有的啧啧感叹,有的小声猜测,大部分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观望。而一旁各色女子,纷纷摇头叹息,艳红以手抚怀,向木从心连连示意,木从心怦然心动,但想到对方身份,复又感到嫌恶,只看着桌上那盅,手里用力握着那把天月剑。

“开——小!”

局中二人尚未有所反应,先前桌上眉头紧蹙的二人,一人掀翻了桌子,将桌上匕首掣在手中,顺手将那赢家制住,按在桌上。另一人捡起地上那几粒骰子,运力一捏,那骰子应手化为粉末,几滴珠子掉在地上,竟是水银!这一下变起仓促,围观者纷纷退散,当中也有先前赌输于人者,一发鼓噪起来。而当那赢家掣出匕首,要赌自己人头的时候,早有机灵的将此地情形告知了赌场看守,因此随即便有七八个看护围了上来,看样子都是硬手。领头的看场道:“诸位且请息怒,敝地看护不严,致有小人作祟,这里赔罪,”言毕抱拳一揖:“行有行规,各位输在此人手中的银子悉数归还,小店也有自己的规矩,“赌”之一字,最讲彩头,此地见血不吉,请这位兄台将此人交给小店处置如何?”他察言观色,便已看出,这东珠之主与那闹场二人乃是一伙,因此此言是对他而说。

那东珠之主自开场至此,连连输彩,此时拿到他人把柄,哈哈大笑,道:“你既唤我兄台,那本兄台有几句见识,贤弟听是不听?”

“兄台”二字,乃是江湖上年龄相仿者在不通姓名时互相尊称之用,这东珠主人却佯作不知,反称那看场为“贤弟”,显是不欲善罢,那看护脸色微微一沉,道:“不敢当,请讲。”

那东珠主人不疾不徐地道:“愚兄混迹江湖,钱是不在乎的,但两样东西却不能丢,一是脸面,我丢不起,二是痛快,我不想丢。老子俗务之余,赌上两把,原是何等美事,这小子竟敢在我面前弄鬼,令我不得开心颜,”他出言粗俗,偶尔雅上一句,令人不禁莞尔,气氛也为之一宽,随后他续道:“痛不痛快那也不用提了,可老子栽在下三滥手中,颜面何存?你们两个说,该怎么办?”

其一人冷笑两声,道:“主辱臣死,那又有什么好商量了?”言毕挥刀在那出千之人脖上一抹,割鸡般直接切作两段!这一下可炸了营,那看场虽有心善了,但势已不能,他手下已于那三人战在一处。那二人身手好生了得,以二敌八,顷刻间已放翻五人,他们主人却已闪在三丈外,怀里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材丰腴,装扮妩媚,却未见过这等场面,吓得瑟瑟发抖,体如筛糠。这主人却彷如对这场打斗毫不在意,喝一口酒,看一眼争斗,摸一把这女子,哈哈大笑。木从心自己也是为寻赌场晦气而来,被人抢先一步,生事在先,虽不如意,自己却不便参与,只好从旁观斗。但他毕竟少年心性,观斗之余,眼角却忍不住瞟向先前带他进来那女子。那女子却未观斗,一直望着他,见他又是一眼瞟来,忙又以手抚怀,木从心突然醒悟过来,忙摸向自己怀中,果然有一个纸条,血书“救我”二字!又想到这女子身形瘦小,妆容也极淡,与旁人身边或者怀中的肥白女子颇为不同,终于明白,莫不是这女子为人所迫,沦落至此?

念及此处,他再也无心观斗,不如先将眼前这人救了,再作打算。于是他走到艳红身边,见四下无人,走到一扇窗边,起脚一踢,连窗带墙塌了半边,伸手拉了那艳红便奔了出去。其实他本不必如此,艳红原是受花满楼胁迫,与赌坊毫无关系,要救艳红,那也犯不着破窗而出,守在赌坊门口那俩只会在姑娘身上找银子的废物,一手一个,使半分力也打杀了。

他运足力气,飞奔半晌,直奔到郊外荒山再无人烟处,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停住。转眼一看,艳红脸上红扑扑得,挣脱了他。原来木从心发足狂奔之速,疾逾奔马,一只手臂也不知由何时将“拉着”改成了“揽着”。艳红出来之时衣衫单薄,早冻得瑟瑟发抖,木从心见状,找了个破败土坯屋,拣了些枯枝柴草,燃起火堆,自己却走了开去。艳红轻轻易易逃出狼窝,心里一时反应不过来,想搭话却不知从何言起,不到半个时辰,却只见木从心提了一只狍子回来,用随身带着的天月剑将那狍子料理妥帖,架在火上烤了。可怜那天月剑,多少擅使刀剑者可遇而不可求的神兵利器,却被草草地派作厨刀的用场。木从心正烤着狍子肉,那油滋滋地冒出,滴在火炭上,溅出粒粒火星。

艳红缓缓站起,扑地跪倒在木从心面前,道:“小女子为歹人所掳,受尽屈辱,今得恩人仗义相救,小女子从今尔后便为恩人奴仆,唯恩人之命是从!”木从心听她说完,道:“大丈夫路见不平,拍案而起,姑娘不必如此,快快请起。”那艳红虽年幼,可总也有十四五岁,身形轮廓已颇为玲珑,火光下一映,一张脸蛋儿红扑扑得,甚是可爱。木从心

说完请起,正欲上前相扶,忽然头顶神庭,足底涌泉同时一寒,这次来势比上次更猛,两股寒气瞬间行遍全身,在各处穴道鼓荡回旋,每到一处,犹如针刺,他竭力克制,不欲显出狼狈之态,加之方才生火烤肉,体外燥热难当,内寒外热相激,全身便欲炸裂开来,撑得一刻,终于不支,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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