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清了胸中的疑惑,楚怀瑾如释重负,伸手便揽了秦芜城宽阔的臂膀,问:“芜城,你我间早已没有秘密,可否告诉我,血洗南浦药铺的真相?”
秦芜城点头道:“没错,那天我的确是去杀人灭口的,但我想杀的不是寒鸦门人,是江心月。她是我玄机堂密使,勾结外人泄露本教秘密,还危及大小姐性命,当处以火焚之刑。可是她很狡猾,逃到了寒鸦门的据点,设局迷惑我的心智,令我被怒剑山庄所擒。”
楚怀瑾说:“我明白了,此事涉及玄机堂内幕,你不便与外人明言,所以甘愿受审,直到沈无瑕拜庄救你。”
秦芜城答道:“没错。而且我无凭无据,就算是说出来,除了你也不会有人信我。”
楚怀瑾沉吟了一瞬,说:“你说那个江姓女子泄密,危害夜雪,可有确凿的证据?”
秦芜城说:“她常年助我整理堂中卷宗,对大小姐的隐疾略有耳闻,又与冷逸晨暗通款曲,我猜测定是她设计用雪中影伤害大小姐。至于她泄露了多少秘密,我的确不知,但为了大局起见,绝不能容她留在世上。”
楚怀瑾劝道:“芜城,我觉得夜雪遇袭未必与她有关,而且她为玄机堂尽忠尽职,只因怀疑便取了她的性命,这多少有些不仁义。”
秦芜城敛眉一样,眼中寒芒如许,说:“自我七岁当上本堂堂主起,就已明确了本堂的规矩,一入玄机堂,生死都归我裁决。本堂收集了江湖秘辛,朝野机密,若传到外界,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与天下太平比起来,一个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楚怀瑾说:“我听夜雪说过,她有一手金针封忆的功夫,能否藉此抹去江姑娘的记忆,留她一条性命。”
秦芜城冷笑着起身,说:“人有情,忆有声,单凭外物封住记忆,只会留下后患无穷!”
楚怀瑾很是感慨,他许久未见秦芜城这样冷血无情的神态了,从前他每次见到秦芜城这样时,都很后悔自己拉他一起做事,可是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问:“所以你还是要杀她?”
秦芜城说:“是。今夜我便要去码头了结此事。怀瑾,你现在还未正式接掌本教,你若是觉得为难,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我陪你去,既然阻止不了你,那便陪你一同面对吧。”楚怀瑾黯然忖道: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子夜。渡口。
今夜无月,连星子都没有,河边一片晦暗,若不是船头挂了一盏灯火,照亮了附近,楚怀瑾几乎以为自己还活在年少时的梦魇之中。但此时此刻的感受也比梦魇中好不了多少,他明知杀人是错,却讲不出任何阻止秦芜城的理由。他甚至去想,如果他此刻就执掌了玄衣教,他会下什么样的命令?怕还是杀无赦吧。
河边人影晃动,一男一女从深巷中搀扶着走了出来,看身形的确很像江心月和冷逸晨。秦芜城抬起洞箫,轻轻呵出一口气,没有吹出声响,却有沙沙虫鸣,原来那洞箫中竟豢养着几只蛊虫,此时闻到活人的气息,激动得四处乱窜。
水边那女子本一脚踏上了船,忽然身形一顿,人便缩在了地上,抱着后颈嘶声尖叫。
“他来了,他就在附近!冷掌门,你快走!”
那男人蹲在她身旁,决然道:“我不走,心月,我绝不会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