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淡淡一笑,说:“怀瑾,我记得你是轻云的外甥,早些年我们还见过几面。说起来都怪我这副老弱的身子,总是走几步就四肢乏力,每次想来探望你都被迫搁置,一晃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扬州与杭州一水之隔,算不得多远,即便是人不能至,差遣下人来访总是可以办到的。楚怀瑾知道杨氏是看到自己得势,有意修补关系,但看到她这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总觉得她与其他趋炎附势之人不同。
“万夫人切莫自责,是晚辈疏于礼数,未能登门拜访,还请万夫人莫怪。”
“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客套了。”白氏笑盈盈地说道:“姐姐,可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经过白氏提醒,杨氏点了点头,说:“你姨母说得极是。怀瑾,我听说舒歌姑娘受伤了,特意带了些补身的药酒,都是一家人,你总不会避嫌吧?”
楚怀瑾答道:“夫人说的哪里话,能被夫人惦记,是晚辈的荣幸。”
“梧桐,快将礼物呈上来。”
随行的小丫鬟将药酒呈了上来,看那圆润光洁的青瓷酒壶便知道,这药酒价值不菲。
万一川说道:“这是庐州酿酒大师周公明的手笔,要趁早饮用才能尝其鲜。”
竟然是周大师新酿的酒,楚怀瑾心念一动。这位周大师酿酒技艺高超,可性格十分古怪,每月只肯酿十坛酒,所以排队买酒的人早排到了明年。这岁末年终时,名门望族都奉上美酒摆场面,名师之作琳琅满目,可周大师的作品仍是难得一见。
楚怀瑾目光扫过沈无瑕,见他望着酒壶两眼发光,含笑道:“此间酒水见拙,不如就以此酒敬诸位一杯吧?”
小丫鬟闻声替众人斟满酒,哥舒夜雪捧起酒杯闻了闻,眉头一皱,将酒杯放下,扯了扯楚怀瑾的衣袖,怏怏道:“这是蛇酒。”
楚怀瑾觉得有些奇怪,哥舒夜雪向来通透,怎会在人前失仪?他旋即想到她中毒昏迷之事,明白过来,说:“真是失礼了,舒歌惧怕蛇类,这杯酒我代她饮下吧。”
杨氏抱歉道:“是我疏忽了,寻常女子都怕这山野之物,待回到怒剑山庄,我再遣人给舒歌姑娘送些别的。”
“夫人有心了。”楚怀瑾笑着喝下了药酒,余光悄然打量着杨氏等人,杨氏和万一川都是气定神闲,全无半点破绽,倒是白氏目光闪烁,看到楚怀瑾挡了酒,竟然有松了一口气的神态。
待送走杨氏等人,哥舒夜雪说:“这酒里有数十种药材,的确是件稀罕之物,可是里面下了雪中影,对我来说是穿肠毒药。这下毒之人也太小瞧我了,我可不会在一条黑路上栽倒两次。”
楚怀瑾望着剩下的半壶酒细细沉思,刚才是白氏的反应最是古怪,但她又不似下毒之人,看她担惊受怕的样子,应该只是恰巧知情。那么白氏是在袒护谁呢?
楚怀瑾回过神来,发觉沈无瑕已离席而去,问道:“沈兄呢?”
哥舒夜雪说:“他觉得此间气氛呆闷,出去散心了。”
兰舒却说:“沈公子看似淡漠,实则对朋友十分关照,他定是担心有人在酒席间暗藏祸心,出去替我们盯梢了。”
楚怀瑾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更漏,皱眉道:“奇怪,秦芜城怎么还没回来?”
哥舒夜雪的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疑惑,说:“他不是在信中说要带家乡特产给我庆生的么,莫非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