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黄沙,千里天涯。
这便是此处风景唯一能让楚怀瑾想到的。这个庭院遍地都是黄沙,连一棵树都没有栽,在残阳里显得十分荒凉,倒与他此刻的心境呼应。
他在四处转了许久,见过了不同景象,听说这都是墨莲和哥舒夜雪走过天涯的每一处时,在万里之外传书回来命人建造的,一块石头、一粒沙子,都有着他们过去的回忆。
这世上能将如此深重的感情扑灭的,唯有生死。她一定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她平时那般爱笑,就像是词里写的,不辞辛苦为卿热的白月光,可谁又曾为她分担心中的苦痛呢?
楚怀瑾低叹一声,才发觉自己自以为是的宽容信任,其实错过了太多了解她的机会。
哥舒夜雪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此处走来,一双眼哭得红肿,可一见到楚怀瑾,二话不说又扑入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怎么了?”楚怀瑾被她吓得心慌意乱,一边轻抚她的肩,一边安慰道:“你若承受不住,就将心中的事说与我听,我愿与你共同承担。”
哥舒夜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渐渐断绝,深吸了一口气,埋首在他胸前,说:“若我告诉你,我曾杀过人,你会如何看我?”
楚怀瑾答道:“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哥舒夜雪沉默了,许久都不曾说话,若不是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楚怀瑾还以为她睡死过去了。
“为了墨莲,我亲手杀了我父亲的师傅,我永远不会忘记,她临死前那双眼睛,她是那样慈善,爱怜,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始终是那般照顾我。”
楚怀瑾深知第一次杀人时内心的震动,而且还是亲近之人,那种痛苦定是比死还难受,说道:“你别难过,都过去了。”
“可是我放不下。若我没杀她,她本该永世不死的。我究竟……究竟做了什么!”
楚怀瑾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墨莲在海外相遇,一见倾心,可是他说他有使命在身,只肯收我做入室弟子。我与他走遍天涯,经历许多风雨,才得知他的使命是摧毁傀儡术。他告诉我龟兹有一个潜藏在人间许多年的傀儡,只要将它毁去,他的使命就完成了,他愿意向我父亲提亲。”
“当时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还怕他有危险,悄悄改了决战的时间。我和那个傀儡交手时,她认出了我身上不死天衣的功法,那是她一字一句传给我娘的,小时候娘为了救我,将一身功法传给了我……太师傅最终死在了我手里,弥留之际,她和我说了许多有关傀儡的事。”
“原来她也是被人强行制成傀儡的,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害人之心。她在哥舒家侍奉了多年,看着我爹娘长大,教他们武功和做人的道理,小时候也带过我。我居然没能认出她,我真的该死!”
“而且最伤人的是,墨莲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也知道自己与傀儡实力悬殊,所以他利用了我,所有的感情都是他的精心布局,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他的义兄!”
楚怀瑾长叹一声,江湖传闻舒歌与墨莲先生携手江湖共五载,算起来她十二岁就与他在一起,一生中最单纯的年岁都付给了他,真是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