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匈奴汉子拾起钢刀便作势朝着马厩木栏劈下,这一刀来得迅捷,任是那队主身手矫健仍是难以阻止,只能眼睁睁望着长刀斩下。
好在匈奴汉子前番悍勇杀敌,负伤后又退入马厩拾捡粪便燃起狼烟,眼下已是精疲力竭,一刀劈下虽雷霆万钧却是斩入木中而不断,不过饶是如此依然将回过神来的众人惊出一身冷汗,尤其是那手持长弓的队主,只见其一脚便踹向了那匈奴汉子同时口中怒喝道:“须卜鹿姑你疯了!!??”
“我没疯!队主,是你疯了!难道你还没看出我们的抵抗只是徒劳吗,我们不会有援军的!狼烟已经燃烧多久了,难道你还抱有希望吗?那个来自洛阳的猪猡是不会有胆子离开戍堡的,与其把战马留给柔然杂碎还不如将它们献给草原之神!!!”
须卜鹿姑重重摔倒在本就狭窄的廊道之上,两侧臂膀伤口迸裂血流如注,但他却视若无睹,依然如疯魔般吼道。
本是已向前迈出一步悍然举起刀鞘欲一击而下的队主见状不由呆立当场,周遭数名伤者闻言更是无不暗自垂泪。
他们空有怀荒精锐之名为军镇驻守马场却在关键时刻孤立无援,如此情形何其讽刺?
狼烟早已直入天际,喊杀声早已震耳欲聋,但他们未见一兵一卒前来驰援,如此情形何其令人心寒!
一片喧闹的寂静中那名出身鲜卑小族的队主突然苦涩一笑,继而打破沉默:”那又如何!?即便无一人驰援又如何!?即便它柔然杂碎人多势众又如何?!即便他镇将于景坐视不理又如何!!我等乃是真正的大魏镇兵,百年来无一柔然从我六镇踏过,也绝不能自我等处踏过!!!“
话音落下,寂静声中这名鲜卑队主不再言语,他右手一抖将已是再无一支箭矢的长弓扔下,反手拔出长刀淡淡道:”须卜鹿姑,敢随我走一遭吗!?“
”库狄云,你别瞧不起人!你鲜卑人敢的,我匈奴人便敢,你鲜卑人不敢的,我也敢!!!“
不甘示弱的怒喝声中库狄云,须卜鹿姑连带着周遭数名尚能行动的伤兵一同向前杀去,生力军的加入令抵在最前方的镇兵们精神大作。眼见队主库狄云与身肩燃起狼烟之职的须卜鹿姑从身后来援,镇兵们怎能不知已无援军,但既是如此他们反倒无做它念,一时竟是迸发出了令人咋舌的精神气。
一阵刀剑相加下数名柔然战士痛苦瘫倒,趁此机会库狄云欺身而上长刀横劈竖斩再杀两人,惊得一众柔然人措手不及,紧接着三十余名镇兵竟同心协力一步步将柔然众人逼得连连后退,局势瞬息间似乎有所逆转。
”该死的拓跋魏人,肮脏的东西,不要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勇士们都给我上!杀掉他们,复兴尔绵氏的荣光!!!“
此刻的战况令尔绵呼力愤怒不已,眼见此幕他立时顾不得许多将剩余的几乎全部兵力尽数投入到了围杀中,在其令下轻骑纷纷下马朝着马厩涌去,而尽管如此尔绵呼力仍是极为不满。
自麾下百骑踏入马场已折十七人却迟迟未能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杀入马厩,如此战绩怎能令他安心?不同于柔然各族的百花齐放,他所在的尔绵氏实在是柔然大部中不被人看好,甚至常被人鄙夷的一支。
原因很简单,尔绵氏源出辽东鲜卑,柔然兴起后便前去依附成为其中一部,游牧于涿邪山一带。元魏太平真君十年,元魏分三路出击柔然,太武帝拓跋焘自领中路入涿邪山,无匹军势下该部渠帅尔绵他拔等率千余家投降元魏。
游牧小部依附强者本属天理,入魏者改姓绵氏而后发展也略去不提,但坏就坏在尔绵氏并未全数离开,剩余两百人因种种原因滞留草原。当时柔然虽摄元魏之威不敢擅杀,但却也未放其离去而是贬为奴婢直至尔绵呼力成年勇猛无双,深受当代可汗喜爱这才全族恢复部落之名,由尔绵呼力领族长。
此番进犯劫掠六镇边关,尔绵呼力自是憋着一口浊气想要于战场之上重拾尔绵氏威名,借着可汗喜爱求来独领一部劫掠怀荒马场的任务。
这本是一件轻松美差却不料遇上了整个怀荒镇最为激烈的抵抗,尔绵氏那仅有的数十名奴隶在进攻之初便尽数身死,就连本族百骑也折损十七人,如此情形在令尔绵呼力心中滴血的同时更是升起几分羞愧与愤怒。
若是有着绝对优势却拿不下这马场,那尔绵氏当真再无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