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肯定是不适合尤乾陵这样身份的人坐。
但不让闫欣坐就岂有此理了。元硕推着她的胳膊,叠着声说:“下去下去,坐那边马车里去。”
闫欣怎么肯,她又不是有病,要去跟冤家坐一块儿。再说了,牛车里还有重要的东西呢!死也不能让。
她死死扒着牛车,要去抢牛绳,大声说:“哎你怎么回事,长得人模狗样不做好事,光天化日之下抢我就算了,还抢我牛车?”
元硕被她骂懵了。心说这姑娘长得斯文秀气,嘴怎么像把刀刃,碰一下就得出点血。
“诶不是,你先停停………”
牛车几乎是被马车逼停在路边,路过的车辆行人纷纷侧目。每个人眼神中闪着兴奋,像是见到了千载难逢的著名场面。
闫欣一脸不善。
“欺负我啊?”
元硕要脸,所以他拽着牛绳下来朝马车那边说:“爷,这儿人太多了。”
闫欣当即大声说:“还想把我带角落里去吗!”
人群中某种气息无声无息地高涨了。
尤乾陵冷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问她去哪。”
元硕扭头。
“听到了吗?”
闫欣心说你们去哪我就不去哪。
“……给我家少爷送钱和菜。”
尤乾陵道:“那便一道去。”
元硕顺势点头。
闫欣却摇头说:“你们跟着我做什么,天都晚了。万一我出点什么事,明日你们就要出名了。”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
元硕寻思着人既然是去国子监,也不是非得盯着。
毕竟这么大一辆牛车,在国子监这种学院中还是相当显眼的,想着他便松了牛绳道:“说的也是。”
闫欣一把夺回牛绳,当着人的面抽牛,咚咚咚继续往前跑了。
元硕笑着回了马车,说:“您又看出了什么?”
尤乾陵冷哼一声,鼻子出来的冷气都在嘲笑元硕。元硕摸着鼻子,茫然道:“您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尤乾陵一手掀开一半帘子,目光尖锐得盯着跑得越来越远的纤瘦人影说:“咱们在盛京里外贴了一个月告示为的谁?”
元硕迟钝地反应过来了。
他一手往下一按,翻身就要再出。
尤乾陵无奈道:“行了,现在过去就真是我们没理了。这儿人多眼杂,让外面的人跟紧,你先去监内打理一下,不要拦路。”
元硕当即出了马车,往另一条路走了。
闫欣一路快牛加鞭,回头见平南郡王府的马车越来越远,心底松了口气,喃喃道:“平南郡王,哼,到底还是个人。”
人,总会要脸的。
她顺顺当当地进了国子监内,原本守在路边的人远远看到了她的牛车,便把大门开了,只在她要过去的时候查看了一下盖有兵马府印章的小册子。
最后是监内大门,闫欣总算碰到了个不给开门的地方,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道路尽头已经没了尤乾陵马车的身影。
她吁着气从牛车上下来,小跑到门房那边,将手里的小册子交出去,说:“我是修道堂……”
话没说完,对方便笑着点头说:“知道知道,张明辉家里人对吧。他家的牛车监内人都认得。”
闫欣将话往回收进腹内,心说不愧是多年的留级生,都混成人尽皆知了。
门房和和气气地让她在这里候着,接着低声和旁人吩咐说:“去报一下祭酒大人,就说人侯在门口了。”
闫欣耳尖地听到他们说的话,问:“我送点东西就走,还要报祭酒大人吗?”
先前她还在想要怎么去找人呢。
——
瞿寅说邹氏不会安排事,还真的一针见血。她手忙脚乱的从瞿家宅子里出来之后才想起来回盛京的问题。
半个月后又想起来了,国子监不是菜市场,人家祭酒大人也不是买菜的摊主,天天巴望着客人们来见自己。
在来的路上她都想了八九十来个方案,连趁着夜黑风高去翻祭酒大人家的墙头都想过了。
结果冷不丁碰上了尤乾陵,所有方案自动消除。
这时候听到祭酒大人在等着自己上门这种话,谁都觉得太凑巧。
让人生出些许不安。
闫欣抓心挠肺,心底已经嗅到了危险,脑子里开始盘算是不是还是早点溜之大吉比较好的时候。不远处踏踏踏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她抬头,看到一张年轻了二十来年的张木匠的脸出现了。
哦,这就是传闻中的张木匠家在国子监中艰辛求学的独子,张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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