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京城上下都处在节日的氛围中。
街道两旁,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卫们不辞辛劳,今年的他们别出心裁,不仅维护着治安,更亲手将京城装扮得焕然一新。红灯笼高高挂起,沿街铺展,就连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城墙,也被装饰以吉祥的图案,显得格外温馨。
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各种年货琳琅满目,从精致的糕点糖果到寓意吉祥的对联福字,无一不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家家户户门前,大人们忙着打扫除尘,孩子们则兴奋地试穿着新衣。
一辆马车进了城,一个老者掀开车帘看向车外,眼中满是惊诧:“老夫才致仕几年啊,这京城都变得我快不认识了。”
驾车的车夫呵呵笑道:“老爷,我都打听清楚了。现在进京,马车可不能随便闯哦,有专门的车行道。不然啊,会被罚款的呢。”
“谁敢罚老夫?”老者哼一声,“陛下来了,老夫也不交钱!”
这老头倒是没吹牛,因为他就是曾经的礼部尚书胡濙,历经四朝,执掌礼部三十多年而不倒,简直就是奇迹。如今,他已经满八十了,这次进京面圣,或许是最后一次来京城了。
“停下!”胡濙喊了一声。
车夫把马车停在了路边,胡濙从马车上崩了下来,动作利索,不像是个八十岁的老人。他跑到街边一个烧饼摊,买了几个烧饼,还打包了一份。
他一边啃一边回到马车上,大赞:“哎呀,还是那个味儿,老夫在老家就想这一口啊。”
车夫十分不解:“老爷,你还打包一袋,这也带不回去老家啊。”
“这是给陛下带的。”胡濙道,“他们老朱家,就好这一口。”
车夫一头黑线:“老爷,让你给陛下带些土特产,你不带。进京了,在路边给陛下带几个烧饼,这显得很敷衍啊。”
“你懂个屁。”胡濙挥手,“走,进宫!”
……
乾清宫。
朱祁镇一早就让曹吉祥做好迎接胡濙的准备,地龙开足了,别冻着那老头。一晃就三年了,他还真有些想念那老头。
王直和胡濙,当时朱祁镇从土木堡回来,朝中就这两个大佬。虽然他们都是太后那边的人,但是他们后来都支持了他。
现在,王直已经过世了,就还剩下这个胡濙。两月前,胡濙上折子说要进京面圣,朱祁镇是犹豫的,因为老头都八十了,哪经得起舟车劳顿?可胡濙坚持要来,说自己十分硬朗,朱祁镇也就允准了。
锦衣卫禀报过,胡濙回乡后,潜心医道。朱祁镇也知道,医学才是胡濙的爱好,他曾经还跟太医戴思恭讲《内》《难》诸经。戴思恭是谁?朱元璋最为看重的御医,也是朱元璋,朱允炆,朱棣三朝御医。
胡濙这老头致仕后,一心扑在医学上,还写了三本医书:《卫生易简方》《芝轩集》《律身规鉴》。
“曹吉祥,你去门外候着。”朱祁镇挥手,“朕估摸着,胡老快到了。”
“遵旨。”曹吉祥退了出去。
果然,没多久,曹吉祥就领着胡濙进来了。朱祁镇起身迎了上去,胡濙看到皇帝,立马就要跪拜,被快步上前的朱祁镇抬住了双手,笑道:“胡老啊,你就别跪了,朕怕你来这乾清宫碰瓷。”
看上去,胡濙虽然是白发苍苍,可人还比较有精神,朱祁镇放心不少,问:“这一路,你这老胳膊老腿,还行吧?”
“臣硬朗着呢。”胡濙得意道,“臣钻研医学,知道如何长寿。”
朱祁镇朗声一笑:“那你可得传授些给朕,朕啊,也是担心时间不够,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胡濙掏出那袋子烧饼递上去,道:“陛下,臣给你带的礼物。”
朱祁镇哭笑不得:“还是那么抠啊,正好,朕等你吃饭。曹吉祥,传膳。”
他带着胡濙到偏殿坐下,宫女们上了一桌子佳肴后,朱祁镇挥手让所有宫女和太监都退下。胡濙目光落在退下去的漂亮宫女身上,叹一声:“还是年轻好啊。”
“老头,要不朕赏赐你两个?”朱祁镇扶额。
“臣有心无力啊。”胡濙似笑非笑,看着朱祁镇,压低声音问,“陛下,臣听说你……自土木堡受伤之后,就……不举?所以再无皇子诞生。”
朱祁镇一口茶水喷出来,大骂:“谁特么造谣?朕诛他九族。”
胡濙贱笑着摊手:“这还用人造谣?陛下你不到三十啊,后宫自土木堡之后,就没有哪个妃子怀上,这不明摆着吗?”
卧槽!
卧槽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朱祁镇羞愤啊,民间现在是这么传朕的吗?朕可是个钢铁男人啊,竟然被传不举?他面色尴尬又羞愤:“不育,不是不举!”
“是么?”胡濙喝口酒,笑容玩味。
“老头,你在这么聊天,朕八百里加急,把你送回去。”朱祁镇无语。
胡濙笑嘿嘿道:“陛下,别急眼啊。臣这次来,就是帮你来了。你也知道,臣这些年潜心医道,颇有所得。”
朱祁镇呵呵一声:“朕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这老头致仕后,怎么变得无耻了?他以前可是礼部尚书啊,门下弟子遍布大明,当世大儒啊,怎么现在透着一种贱贱的气质呢?
“信臣啊,陛下,信臣,得永生。”胡濙道。
“特么,还神棍起来了呢?”朱祁镇白眼。
胡濙掏出一本书,递给朱祁镇道:“陛下,这是臣研究了《玄女妙论》后,得到的法子,你只要按照这种法子去……和嫔妃们那个,肯定能诞下皇子。”
朱祁镇面上不屑,手上却一把拿了过来,打开一看,眼睛瞬间发亮:“卧槽,还有插图?”
“老臣亲手画的。”胡濙道。
朱祁镇:“!!!”
老头你可以啊,这东西要是出版,你丫就是大作家啊。
“你别瞎给朕办法,好吧?”他瞪眼,“你都不知道朕是什么情况,你丫甚至都没给朕把脉。”
胡濙一脸的认真,道:“这还用把脉吗?男子传宗接代,是靠精元,那是男子身体的精华。陛下你精气神有缺陷,自然就不育啊。按照臣给的办法,准能行。”
“真的?”朱祁镇将信将疑。
“当然,不然,臣还大老远跑一趟?”胡濙叹口气。
朱祁镇先把书收了起来,举着酒杯道:“不管如何,朕还是很高兴见到胡老你啊。”
两人跳过这个话题,开始喝酒。三杯酒下肚后,胡濙问:“陛下,那宁大家怎么样了?”
“你早知道她是建文旧臣的后裔吧?”朱祁镇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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