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钞关银、番舶抽分和商税,盐课才是更大的一个税基。
如果能理顺了,每年国库的实银收入到达五六百万两这个数字确实不在话下。
只不过牵动的是无数的地方利益。
“再说说该列支的其他费用吧。”
先盘收入,再讨论支出。
今年多出了百万余两收入,支出自然是好分配的。
重建皇极门比原先修缮大高玄殿和龙舟要费钱一些,何况那两样都已经修了一部分、用了一些银子?
贺盛瑞仍旧节省而高效,这一块不过额外又列支了不到二十万两。
除此之外,则是京营的营房修缮等开支,那是之前他们答应了的,于是工部又分走了二十多万两。
京官们的勤职奖廉银又是一笔开支,两京的京官近两千,而且许多人品级不低。
算到最后,朱常洛又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京营裁汰冒滥,该给俸粮一下子少了七成之多,只怕今年多得了百万余两也不够用。财计艰难的形势仍未改观啊。”
大家自然只能先称颂皇帝的善政,同时知道该提到重头戏了。
“明年地方上增设官员,允列公办银,再列支勤职奖廉银,中枢和地方财计都难。”朱常洛看着他们,“怎么做,该定下来了。”
这是之前就发下来的旨意,让他们一起商议明年该怎么办。
中间经历了内阁大学士们的分执两派意见,又经历了皇帝在朝会上当廷阉士子表态。
如今要定下明年该怎么做,九卿都没开口说什么,等着三个内阁大学士。
“沈阁老、申阁老持重,这方略,还是臣来呈禀吧。”王锡爵当仁不让一般站了起来,“也没什么新鲜举措,无非尚未清丈田土的南直隶诸府做完这件事,此外便是诸省厉行优免,再就是多加巡宪以免加派,最后便是申明律例、宣扬文教、整顿士风……”
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拿出考成法去鞭策京官和地方,一切都围绕着按照现行政策去严格执行,同时通过提高地方学官的地位做好任用新人替代旧人的准备。
朝廷之中,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新党旧党。
这新党党魁,自然是王锡爵,而后便以田乐为首。
另外,谁都知道皇帝也是“新党”,所以锦衣卫、京营……
文臣之中的新党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少,但真正的实力此时是不可阻挡的。
其实已经是妥协之后的结果,沈一贯和申时行现在也没有再出言反对什么。
接下来都是交给执行了,过程之中出现的新事件才是契机——朝堂上的旧党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朱常洛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朕总结一下,于官而言增员、加俸、厚公办,于民而言守法、循例、严优免,并无苛待之处。衍圣公,朕说得对不对?”
孔尚贤忽然被提到,身躯微抖,站了起来弯腰道:“陛下说得极对,于官而言只有恩典,于民而言毫无苛待。”
朱常洛满意地点了点头:“朕听说朝野都在议论什么新法、新政。若说新处,无非地方上增了一些官员,朕也给了些恩典。其余嘛,田土买卖,人丁繁衍,这鱼鳞册黄册本就是隔一段时间要重造一次的。优免有则例,律例也没改,番舶抽分、钞关和商税、盐课等,全都是照实遵行罢了。”
看了看众人之后,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天下大可不必议论什么这就是新法,还因此闹腾什么。都是已有律例,并不肯照实遵行的,无非知法犯法罢了。这一点,要晓谕天下。”
“理当如此!”王锡爵连连点头。
这就是妥协之后的结果。
可以说真的没什么新意。但对天下来说,把已经被破坏掉的旧法、形成的新的潜规则拿出来曝晒一下,就是新法。
这是什么道理?
朱常洛又看向孔尚贤:“衍圣公为天下文教表率,不知可否以身作则,为朕解忧?”
李成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其他十二文臣也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臣自当以身作则,岂能为陛下添忧?”
朱常洛竟站了起来,向他作了一揖:“衍圣公体国忠心,朕记住了!”
“不敢……不敢……”孔尚贤慌忙离座回礼,心里的话不敢骂出声。
叫我来就是要做这一下姿态,让我下不来台吧?
这个揖,真的很贵啊!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