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次拜访,对你来说有点多余呢。”埃里克说道。
“当然。我在这有吃有喝,除了不能够离开这里,想做什么都可以。”阿佐侯爵抚了抚自己整洁的短胡须,“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已经七十八岁了,就算米兰未发生纷乱,我还能够活上几年呢?
而我的三个儿子皆已成年,我是死是活很重要吗?现在控制米兰的乌合之众,在皇帝翻阅阿尔卑斯山脉后,会被轻易碾碎。
年轻的皇帝对我印象并不差,我不像其他帝国诸侯一样劣迹斑斑,该对他献上的忠诚与义务,我从来不曾少过。
我也从不因他的年纪而对他产生轻蔑,因为我知道年轻人总是年轻气盛,而年长的诸侯们总是喜欢装腔作势,他们自以为是的行为在我看来,这是愚蠢的,他们年龄是虚长的,阅历是苍白的。
每个年轻人都知道在一群年长者面前说话是缺乏说服力的,这甚至不需要思考,这几乎是本能,当他坐上那個位子时就本能地知道自己极需建立权威。
更别提这个年轻人还是个皇帝,在这个皇帝的父亲还是个雄主的情况下,在这个皇帝年幼时他们已经足够过分的情况下。
在这样的时刻,去卖弄资历,嚷嚷着什么帝国特权,还有比这更加不明智的事情吗?
二十岁的年轻人,恐惧并深深憎恶着哪怕一丁点的对抗,即便是最轻柔的劝导落入他们的耳中也是极其刺耳的。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闭嘴,让这个年轻人好歹享受一阵,哪怕是片刻的无上权威。当他的焦躁与忐忑退去时,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谈论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帝国蠢货笨蛋实在是太多了,哦,或许条顿人天生就不擅长动脑子,他们的脑袋除了猎犬和女人,就塞不下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有着这样一群蠢材同僚,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这让我可以成为一名当之无愧的中间派,我不需要去讨好皇帝,皇帝却会来讨好我,哪怕我什么都不做。
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觉得我忠顺可亲,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都愿意与我缔结友谊,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都会觉得欠我份恩情。
皇帝不会吝啬卖给我一个人情,在摧毁这群乌合之众后,莪儿子依旧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尽管新的侯爵会在皇帝面前顺服,在一段时间充当他在北意大利的代理人,尽管蠢材们会认为他成了傀儡,然后又开始嚷嚷着什么贵族荣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的家族将会永存,而他们则会提前进入主的怀抱。”随后阿佐侯爵坐到了床边,翘起了自己的腿,笑着看着埃里克,“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吉斯卡尔之子,蜘蛛,缜密者。”
埃里克没有说话,而是提起了自己手中的维京长剑,用手指拂过剑刃。
“怎么了?恼羞成怒,准备杀我了吗?”阿佐侯爵依旧笑着。
“你越是提起死亡,越是提起我要杀你,我就越是怀疑你的勇气,侯爵。”埃里克将长剑放入了刀鞘,走向了阿佐侯爵,随后双手拍在了阿佐侯爵的肩膀上,“从进来到现在,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提过要对你动手吧。反倒是你在说个不停?
罗马有句俗语,是这样说的,凡人若自觉有所缺失,必将竭力彰显其所重。”
“毫无信义的诺曼人,死亡是合理的推断。”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惧死亡的人是很少的。
知道吗?为什么战场上骑士总是冲在最前面,而征召兵又或者市民兵却总是在溃退。
我不觉得是他们比起骑士们更加缺少勇气,而是更多地因为这场战争胜利与否与他们并无多少益处。
但于骑士们而言,则完全不同,他们具有优先的占有权,拥有比他们更好甲胄,更好更多的战争经验与技能,因骑士身份,在大多数战争中通常被俘多过被杀,因为骑士的领主会为他们的骑士缴纳赎金。
因此为鼓舞士气,在一场重要的战争前,有的领主会在战前册封侍从为骑士。”
埃里克清楚地记得,这个老登,足足活了九十九岁,几乎跨越了一个世纪,在十一世纪的欧洲,乃至是整个人类封建史上都是少见的高龄。
一个不怕死,不惜命的人会活到九十九岁?
“如果你真的不怕死,那么我来试试如何?既然你这么期待,我对你动手。”埃里克笑着,“放心,为了保证实验的精准性,以及体验到侯爵大人的魄力与勇气,我们不会选择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说着埃里克将挂在腰间的维京长剑,扔给了后面的骑士,骑士稳稳地接住。
“你......”阿佐侯爵瞬时脸色微变。
埃里克手指直接扣住了阿佐侯爵侧腹部的肋骨。
“侯爵,我会尽量地慢些,让你完整地体会到疼痛,我会将你的肋骨全部卸下。不过放心,通常来说,你只会因为疼痛晕倒,而不会立刻死去。”
“狂徒,你竟敢这样对待一位受膏的合法侯爵!”
恐惧感驱使着阿佐侯爵本能地挣扎,大声地叫嚷着。
埃里克没有阻止他,轻易地让阿佐侯爵挣脱了,因为他要达到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侯爵?是吗?我只看到了一个杀害虔信者埃尔伦巴多的异端。
你明知他是圣座的挚友,教廷的代理人,却仍然胡作非为,藐视圣座的权威。
你一年前声称支持圣座,如今又倒向皇帝。
你明知道是错误的,却仍然践行,你比起寻常的恶人更加可恶。
你债务缠身,对臣民极尽盘剥,帕塔林派的暴动只是预兆,你的毁灭早已为上帝注定。
我告诉你,你将会被处以绝罚!一个被绝罚的统治者,被怎样对待都是合理且合法的。
正如保罗所说,将背信者的肉体交给撒旦,他将把肉体摧毁,好让灵魂在主耶稣的日子得救。”
“埃尔伦巴多,不是我杀的。是你口中自诩虔诚的帕塔林暴徒!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但这重要吗?你不会活着见到圣座了。我告诉你圣座现在就在卡诺莎,他只会从我的口中得知你的一切。
还是说你指望着,那些帕塔林暴民自己到圣座面前,为你澄清吗?
别笑死人了,就算那样,圣座也只会觉得他们是被胁迫的,谁都知道圣座与帕塔林派站在一起,圣座不会傻到让帕塔林派成为他执掌圣伯多禄之座的污点的。
所以被牺牲者,只能够是某个倒霉地死在米兰的侯爵喽。
没办法嘛,毕竟死人比活人要好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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