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樊千秋得意地笑道,而后将那空着的笔筒拿了过来,竟直接将砚中的墨水滴入了笔筒当中。
墨在黑暗中缓缓流动,一点点滴入笔筒里,刘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墨给染黑的。
不多时,砚台中一半的墨都流到了笔筒里,樊千秋这才将砚台重新摆回到了案上。
“你,这是何意?”刘平冷漠地问道。
“这笔筒,才是窦桑林他们这些勋贵公侯。”樊千秋拍了拍那散发墨香笔筒笑着说道。
“……”刘平没有发问,樊千秋却看出此人的怒气正在升腾,由此看来,这门下缉盗倒是一个清官廉吏。
“行商交百钱,私社得七钱,私社子弟得三钱,官员胥吏得十钱,闾右豪猾得十钱,勋贵公卿得五十钱。”
“所剩二十钱,才能入少府……这是县官的钱,他拿两成,豪猾公卿和官员胥吏拿七成,有些不合适吧?”
“不合适!这统统该杀的竖子!”刘平眯着眼睛,咬着牙狠狠说道,这是他头次听到藏在市租里的猫腻!
“草民只从行商身上收八十钱,四十钱给县官,二十钱给私社,十钱造福乡里,十钱给各路的虎豹狼虫。”
“行商少交了二十钱,县官多得了市租,乡梓们沾了光,私社子弟多分了钱,他们又怎么可能有意见呢?”
“说到底,在此事中受损的人是闾右豪猾和窦桑林他们这些勋贵公侯,但是,他们又凭什么生气不悦呢?”
樊千秋说到此处就停下了,转而用阴恻恻的眼神看着刘平,冷笑着说道:“那是县官的钱,他们是在欺天!”
“说得好,县官的钱,他们拿七成,县官拿两成,他们在欺天!”刘平狠狠说道。
“……”樊千秋一愣,自己现学现卖的这两句话,让刘平说出来,倒真有些气势。
“所以,你就设计伏杀了窦桑林?”刘平怒意未散道。
“误杀也罢,伏杀也罢,归根结底,我只不过是奉诏杀人。”樊千秋毫不迟疑道。
“如此说来,你认定县官知道此事,一定会站在你这边了?”刘平不阴不阳问道。
“错啦,不是县官站在草民这边,而是草民站在县官那边。”樊千秋将那些笔放回了架上,风轻云淡答道。
“你可考虑过如此做了,会引发大乱,县官未必来得及救你。”刘平有些不屑问道。
“草民乃是混私社的出身,想要立足,争强斗狠和出其不意,才是不二的法则。”樊千秋毫不回避地答道。
“好一個争强斗狠,好一个出其不意,今日本官倒从你这学了不少东西。”刘平似发自内心赞叹道。
“不敢当,与使君也算投缘,所以才多说了两句,日后,使君随时可来万永社相聚。”樊千秋摆摆手说道。
“有了闲暇,我当去看看。”刘平答道。
“那草民,定当扫榻相迎!”樊千秋笑道。
“……”刘平没有再多说,而是从榻上站了起来,投下的阴影将樊千秋遮挡住了。
樊千秋抬起头,看着这门下缉盗,在对方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忽然感到了压迫感。
不管是面对户曹掾,还是面对窦桑林,又或者是面对长安令,他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这种压迫感不至于让他起身下拜,却让他如芒刺在背,不敢再安坐,也不由自主地从榻上站了起来。
“丞相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本官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刘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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