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警卫员被唐红歌勾肩搭背的拉过来吃菜,随后就见到他从自己背包宝贝似的摸出三瓶白酒,笑嘻嘻问:“喝不喝酒?”
所有人都看向陈教授,陈教授愣了下,明白过来,挥挥手,笑了:“喝吧喝吧,难得大家还能再聚这么一次,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男生女生们各自捧着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倒酒,八个人一分就没剩多少酒了,但心境一到,酒不醉人自醉。
陈教授借着酒劲讲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个刚从考古系毕业的毛头小子,根正苗红的**接班人,跟着西域调查局进罗布泊探秘。
“那时候调查局的局长是我在大学时候的老师,也就是你们的祖师爷,”陈教授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学生们,继续道,“那时候局长刚抱上儿子,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上级指示领队进罗布泊。
当时的条件太恶劣了,我们也没有先进的设备与技术支持,无论是建基地还是勘探地形,全都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填进去的……”
骆欣小口喝着白酒,吐着舌头回味刚才浓烈的辛辣味道,其余人也或端纸杯或夹着锅里的土豆吃。
学生们都听陈教授讲过,局长对他有知遇之恩,没有他的提点就没有陈教授今日的成就。
陈教授有些伤感的看着学生们,说:“我啊老了,当年调查局失踪的真相始终耿耿于怀,我知道他们或许已经死了,但我解不开心中的结,于是就移居到国外,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没想到后来偶然在报纸看到一篇古丝绸之路重启的报道,我忽然就想回来看看了。
我从DV里看见当年的老局长惨死在矿坑,脑子一热就带着你们进来,连累了这么多人,我对不起你们啊。”
骆欣想起那个大眼睛爱笑的马瑙,忍不住捂面哭起来,难过得气儿都不顺了。
其他人眼睛也湿了,蒋汶对陈教授说:“老师,我们是您的学生,有句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就像我们的父亲一样。来罗布泊之前您就告知过我们其中的利害,既然来了,就不能畏首畏尾,什么困难也得硬着头皮解决它。”
陈教授看着这个刚收下不久的学生,满面酒红的举起纸杯:“谢谢你,也谢谢你们。”
所有人都举起酒杯,敬陈教授。
骆欣酒量小,喝了半杯白酒就有些不省人事了,她斜斜靠在身旁胡缨肩膀上,语无伦次说着梦话。
胡缨侧头看着她,她半睁着眼睛直直与他对视,脸蛋红扑扑的。
胡缨心里一热,像被什么撞了下。
他把骆欣脑袋正过来,扶起来说:“骆欣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会儿。”
胡缨把手伸到骆欣腋窝下,骆欣迷迷糊糊合上了眼:“好……我们都好好地……回去……回去喝酒……我们谁都不要……有事。”
胡缨手一抖,心里像被谁划一刀。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看着两人,看见胡缨轻轻把骆欣平放在地上。
他眼里闪着亮光,像装满了水:“放心,我们会走出去的,我们八个人,一个都不少的离开这鬼地方。”
骆欣闭着眼睛,泪水止不住地从脸颊流下来。
所有人都哭了。
……
……
冬季的罗布泊禁区,天是海蓝的,沙漠是橘黄的,冷风肆虐着刮过去,满视野的萧索与荒凉。
路途颠簸,无名感到有些头昏眼花,早上吃过的饭也开始在胃里使劲翻腾。
他强忍住难受,把车窗打开透气,临近傍晚的罗布泊,头顶的天色已经沉下去,风声在窗边呼啸。
天气并不好,有大块的铅云已经从南边过来,聚集成一条黑直的线,隐隐能看到雷电咆哮。
车队在前面停下,那里有一块灰色的墓碑,墓碑伫立在荒无人烟的罗布泊深处,上面刻有‘余纯顺之墓’五个大字。
1996年6月17日,著名探险家余纯顺徒步穿越罗布泊,不幸遇难。
库尔班·鸣海难得的让所有人下车休息,近两百人的车队浩浩荡荡停在沙漠里生火做饭。
阿猜下了车过去,站在墓碑前静静看着。
只一看碑上的字,便红了眼眶。
他的背影已经没有那天的沉重,挺拔的身躯在熹微的霞光中,像是雕刻成一幅血染的醒目画像。
这座墓碑似乎已经立了很多年,灰色的石皮剥落,露出里面苍白的岩石。
经过二十余年风吹雨打,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只有最上面的‘余’字隐约可辨。
阿猜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上面的‘余’字,布满胡茬的憔悴脸庞头一次露出笑容,像是悲戚,又像是回忆,更像是淡忘了一切。
他轻轻说了一句:“好巧,你也姓余。”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他的耳畔只有风声,像是缱绻不舍的呼唤。
他的姑娘也姓余啊,余紫。
风吹得他的脸颊疼,阿猜将冲锋衣拉链拉到头,在所有人或有意或无意的目光中坐到了墓碑前。
他从兜里摸出烟平静地抽着。
以前的他是没有信念的,他只以为无名说的都是对的,他不争不抢,默默做着一颗棋子应当做的事情。
可现在他有了信念,信念已经化作执念,牢牢扎根在心底,不张扬、不刻意,只等有一天,爆发。
远处沙脊线的胡杨林投下一排昏暗的阴影,一望无际的天边,风起云涌。
头顶的天光被这种奇异的景象渐渐分割为两部分,南部天空阴云密布、雷电破空,北部天空霞光落日、色彩斑斓。
阿猜丢掉烟头,张开双臂,忽然向后卧倒在松软的沙土里,紧紧拥抱着土地。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气息,渐渐笑起来。
他依稀想,但愿万事胜意,但愿她在天空保佑他,但愿但愿。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