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继续道:
“长安已经传来了确切的消息,自从桓熙南下之后,兵部尚书谢艾就一直称病在家,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如果我料想的不错,谢艾应该就在银川。”
此话一出,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人的名,树的影,如果主持河套军务的是谢艾,而不是邓遐,这一战只怕就要比预想中的更困难。
毕竟谢艾可不是邓遐这种有勇无谋的战将。
见群臣都在窃窃私语,隐有退缩之意,苻坚心中不悦,沉声道:
“如今桓熙正在南方奔丧,关西好似群龙无首,一个谢艾便让诸君心生退缩,倘若面对桓熙,岂不是就得卸甲而降。”
话音落地,众人屏气凝神,王帐内安静得可怕。
正此时,此前奉命驻守盛乐的薛赞出言道:
“诸君,请听我一言。
“君王宜养威自保,不可轻动,如今天王亲提十万大军,远赴河套,岂能慑于谢艾的威名而罢兵!
“况且,谢艾虽有盛名,但与其交手之人,都是麻秋、王擢这样的庸才。
“以天王之圣明,更兼广平公(苻黄眉)、新兴公(苻飞)、张武贲(张蚝)之骁勇,何惧谢艾!
“只是贺赖头等人不战而走,正如广平公所言,其中必有蹊跷,因而需要从长计议,但绝不能是因为听说谢艾镇守银川,便就此作罢!”
薛赞之所以离开盛乐,是因为苻坚征调代国仆从军参战,命令薛赞跟随五万代国步骑前来,参赞军事。
如今薛赞这番话,简直说到了苻坚的心坎里。
他可以是战败退回河东,但不能是被谢艾吓走,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常胜将军,河东军民可以原谅一时的失败,但绝不会愿意接受一個怯弱之主。
实际上,早在苻坚决定亲征的时候,就有人劝说过他,但这一战关系重大,而且几乎是倾尽了虞国的精锐,苻坚根本就不放心让别人代劳。
现在,是该拿定主意的时候了,苻坚正色道:
“梁人所谋,无非是想将我军诱往银川,此战必定艰难,倘若南下,胜负难料。
“然而,兵事凶险,不外如是,桓熙如今南下奔丧,机会难得,朕不愿就此放弃。
“众卿若是畏惧,大可自归晋阳,朕绝不强求。
“但若是决心追随我前往银川,胜负未分之前,敢有言退者,死!”
苻坚说是绝不强求,可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谁又敢真的请求回去晋阳。
“末将愿为天王死战!”
“踏破银川!生擒谢艾!”
呼喊声此起彼伏,几乎是要将王帐的篷顶掀翻。
瞧见人心可用,苻坚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他朗声道:
“好!传我军令,明日一早拔营,兵发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