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楚军压境,相较于司马昱的惶恐,王坦之倒是显得从容许多。
他并非不畏死,而是清楚桓温不可能再这个时候发难。
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旦桓温真的入主建康,别的宗室或许还能苟且偷生,而会稽王司马昱执掌朝政近十年,党羽众多,必然得不到什么好的下场。
事关性命安危,也难怪司马昱如此不安,非得让人前往一探究竟。
王坦之乘舟西行,在江州寻阳郡遇到了送殡队伍。
只见满营三军齐挂孝,入目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王坦之只身入楚营,先为孔宪上了一炷香。
转而来到帅帐,王坦之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桓温身旁那名年轻人的身上。
他虽然曾在桓温的幕府任职,可当时桓熙早已离开了荆州,等桓熙南下成婚的时候,王坦之又已经去了建康。
这自然是他与桓熙的第一次相见。
桓熙也在打量着王坦之,所谓‘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能够与郗超齐名,这样的人物,桓熙当然也想将他收入麾下,可以说是眼馋得很。
只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当然了,在对方心中,自己一家才算是贼。
桓熙很快收回了目光。
不能为我所用,其实就该尽早除去,免得给自家添乱,桓熙也不是没有向桓温提过建议,譬如王坦之、王彪之这些人,需得想办法逼迫他们归隐。
至于派遣刺客,却不在桓熙的考虑之中,毕竟你能派遣刺客,对方同样可以。
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最好还是不用这种手段为好。
只不过逼迫这些辞官、归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当然,这都是桓温应该费心的事情。
王坦之先后向桓温、桓熙行礼,父子二人都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哪怕对方作为使臣,是代表着朝廷前来,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这么多年下来,桓温再怎么欣赏王坦之,也已经绝了拉拢他的心思。
桓温径直问道:
“文度此来,是为祭奠,还是要打探虚实?”
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拐弯抹角,王坦之坦诚道:
“楚公督率五万大军顺流而下,江东谣言四起,以为楚公有不臣之心,我此番前来,其一是奉命前来祭奠太夫人,其二也是因为朝野不明楚公心意,特来相询。”
桓温点点头,说道:
“你回去告诉会稽王,桓某身为人子,只想让亡母这一路上走得安详,不愿再生是非,至于兴师动众,不过是为了防范小人而已,让他安心便是。”
说罢,便命人送客,连口水都不给喝。
当然,也就是遇了桓温这样的好脾气,如果换作是冉闵、苻洪这些人,王坦之休想活着走出大营。
......
当王坦之回到建康,将桓温的原话带回,司马昱终于放下了心。
毕竟宣城郡与建康相距不过三百里,又都在长江以南,如果桓温真的是打着送殡的幌子,率军直扑建康,没有长江的保护,江东军队如何能够抵挡那五万楚军精锐。
正此时,御座上的褚蒜子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