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解释道:
“父亲说过,生长在未央宫中,未尝知忧惧之劳,自该行走四方,体察民间疾苦。
“孩儿今日出宫,就是要探访民间疾苦。”
这种借口,也蒙一蒙他的那些姨娘,谢道韫岂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哼,好一个体察民间疾苦,还敢拿你父亲出来压我。
“长安是梁国的京师,哪来的民间疾苦让你去瞧。”
实际上,谢道韫这话并不对,哪怕是长安,也不是人人都能活得体面。
当然,谢道韫出身陈郡谢氏,成年之后便嫁入桓家,搬入这未央宫中,根本就没有机会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到底层民众。
在她的印象里,长安清平多年,如今又这般繁华,自然是看不到疾苦的。
但好在,桓熙离开前,也曾与她说起过要劳逸结合,哪怕是阿满,也不能让他把日子过得太过压抑。
因此,谢道韫也只是这么一说,最终还是同意让阿满、洛娘出宫,在兄妹二人欢呼的时候,谢道韫见幼娘眼中满是羡慕,笑道:
“幼娘,你若是想去,便也跟着去吧。”
周幼娘闻言,也加入到了欢呼的行列。
谢道韫虽然自己不跟着去,但还是为阿满他们安排了许多禁军将士乔装打扮成护卫跟随。
阿满带着两个女娃出门,不久又独自走了回来,与谢道韫轻声道:
“母亲,我与你说件事情,前些日子父亲给王先生寄来一封信,具体内容我就不与你赘述,你只要知道,父亲在河套又纳了一房小妾。”
谢道韫奇怪地瞥着他,问道:
“你这话是何意?”
阿满嘿笑道:
“孩儿觉得,你不如去向祖母请教,学一学如何才能管住丈夫。”
谢道韫认真的点头道:
“说得好,等你父亲回来,我再与他好好议论这件事情,问他如何看待你的建议。”
阿满立即改换一张面孔,正色道: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让父亲知道了,免得家宅不宁,母亲,孩儿先告退了。”
说罢,阿满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谢道韫注视着他离开,忍不住笑道:
“不愧是他们桓家的种,这不正经的模样,与他祖父、父亲学了有六七成。”
当然,根源还是出在了桓温的身上,毕竟老奴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还能拿弹弓去作弄别人。
襄阳城内,桓温连打喷嚏,司马兴男脸色很不好,她讥讽道:
“怎么,昨夜在你那外室的家里受了风寒?”
桓温不敢还嘴,只是吞吞吐吐道:
“昨夜乐氏身体不适,老奴为他找了医官,医官号脉,说是,说是...”
司马兴男立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说是什么!快说!”
桓温心虚的看了一眼司马兴男,随即低下头来,忐忑不安道:
“说是有了身孕。”
司马兴男阴阳怪气道:
“怎么,你与我说这件事情,是想要等她生育之后,让我去伺候月子?”
坐月子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西汉的《礼记内则》,其中明确记载了‘月内’的概念。
桓温哪敢有这种妄想,以司马兴男那暴脾气,没有一刀把乐氏枭首,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老奴就是与公主汇报一句,那孩子留或不留,皆由公主作主。”
如果是往前几年,司马兴男肯定会逼迫乐氏堕胎,但以如今的局势来看,哪怕乐氏生下一个男婴,也不可能对嫡子的地位造成威胁。
毕竟乐氏所生子女,就连庶出都算不上,她只是外室,不是妾。
由于母亲没有名分,生出来的孩子也只能是私生子。
司马兴男摇头道:
“罢了,逼人堕胎,有损阴德,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世人还以为我司马兴男是个妒妇,不能容人。”
桓温大喜,老来有所收获,无论是男丁,还是女婴,都不会影响他的喜悦,只见桓温连连附和道:
“公主贤良淑德,识大体,顾大局,所谓妒妇,只不过是外人嫉妒,在那造谣。
“老奴与那些人势不两立,早晚有一天,都得将他们坑杀了。”
司马兴男啐道:
“少跟我油嘴滑舌,记住了,这段时日让乐氏安心养胎,休想打着这个幌子,再收一个外室。”
桓温心中叫苦,他之所以与司马兴男提起这件事情,就是希望她能高抬贵手,没曾想,司马兴男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给否了。
好在江陵的道观、尼庵都已经开到了襄阳,也不愁没有消遣的地方。
桓温正色道:
“公主说的哪里话,老奴有公主一人足矣,怎敢生出非分之想。”
司马兴男白他一眼,真话,假话,她当然听得出来,只不过这种情话,哪怕是老夫老妻了,听着还是会心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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