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并不奇怪,桓熙北巡,只带了她一人,其余妻妾都给留在了长安。
虽然慕容英如今怀上了身孕,但桓熙也并没有找别的女人,实在憋得狠了,也只是让慕容英吹奏竖笛罢了,这段时日,慕容英可以说是被桓熙独宠。
如今来了一個贺穆罗与她分享,慕容英心里自然不乐意。
但她不愧是能给拓跋什翼犍作智囊的妇人,在摸清楚桓熙的性子之后,知道在桓熙面前稍微展露醋意,不仅不会惹得桓熙厌恶,反而会让桓熙觉得她在意自己。
男人嘛,谁又不希望看到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只要不是闹得家宅不宁,桓熙又怎会责怪她。
只是在外人面前,就得和和气气,否则让人看了笑话,丢的也是桓熙的脸。
慕容英就是这么一个懂得分寸的妇人,也难怪桓熙这般宠爱她。
当夜,慕容英留下贺穆罗,与她同寝。
桓熙自然不与二人同帐。
以贺穆罗的年纪,桓熙也怕自己酒后乱性,一时犯了糊涂。
实际上,慕容英早就转变了态度。
如今贺兰部已经南下,桓熙在河套待不长久,早晚是要回长安的,自己又何必与贺穆罗争风吃醋。
倒不如先笼络了她,将来也能成为自己争宠时的助力。
夜色已深,二女还在帐内说着悄悄话。
对于桓熙,贺穆罗有着太多的疑惑,她壮着胆子询问慕容英:
“阿姊,当日你被送去长安,可是自愿为妾?”
慕容英轻声笑道:
“傻丫头,难道你以为我是被桓郎所逼,迫不得已,只能委身于他?
“以桓郎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又怎会为难一个妇人。”
说着,慕容英略微有些感慨:
“当日我惊险逃出盛乐,却被匈奴人所截获,本以为会是此生至暗时刻,殊不知因祸得福,能被桓郎相中。
“桓郎不嫌弃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又怎会拒绝桓郎的怜爱。
“如今没有外人,我也不瞒妹妹。
“倘若桓郎老态龙钟,我或许还会心生不甘,可如今桓郎是这般年纪、相貌,阿姊我呀,反倒是觉得自己得了便宜哩。”
说罢,慕容英笑得花枝乱颤。
她既然敢与贺穆罗说这番话,便也不怕对方与桓熙提起,毕竟以桓熙的性子,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生气,说不定还会在床笫之间逼问慕容英:
‘吾何如代国先王?’
非得让慕容英在他与拓跋什翼犍之间分个高下。
当然,贺穆罗如今还是少女,何曾听过这种虎狼之言,她啐道:
“阿姊可真不知羞。”
慕容英不以为意,她道:
“妹妹你如今还小,有些道理不明白,在这个世道,女人的体面可不是靠自己挣来的,而是要看嫁的郎君。
“你可知道,如今你嫁给桓郎作妾,一旦事情传回关西、南国,不知要惹来多少女子的嫉恨。”
贺穆罗并没有反驳,她默认了慕容英这一说法,又问道:
“阿姊,大单于的脾性如何?今后小妹侍奉大单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慕容英倒也没有误导她,毕竟贺穆罗正是她要拉拢的对象:
“在私底下,无需称呼大单于,直接称呼桓郎便是。
“说来妹妹也许不信,莫要看桓郎权势滔天,就以为侍奉他时,需得提心吊胆。
“其实桓郎性情随和,喜欢与人说笑,我嫁入桓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未见他向枕边人动怒。
“只是你要记着,桓郎不许家中的妇人背着他结交大臣,人情往来,都得摆在明面上,否则...”
话说到一半,慕容英闭口不言。
贺穆罗被勾起了好奇心:
“否则怎样?”
慕容英笑道:
“我也不知道,时至今日,家中的姐妹还没有人敢触犯这一禁令。”
说着,慕容英告诫道:
“我劝你也不要去试探桓郎的底线,桓郎看上去平易近人,可他不到二十岁就能在关西打开局面,必定杀伐果断,又怎会心存妇人之仁。”
贺穆罗连连点头,今夜听了慕容英一席话,深感收获颇丰,对慕容英也越发亲近,显然是真把她当作了自己的好姐姐。
以慕容英的手段,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折服,也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
相比较慕容英,贺穆罗能有什么道行,还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走。
翌日,大军开拔,既然已经接到了贺兰部,桓熙自然也不会在塞北久留。
梁军先行,贺兰部在后,众人穿过峡谷,已经是九月末,眼瞅着就要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