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只觉得槽多无口。
周世功是谁教出来的大聪明?他在这时候让周晋浦去给马老夫人赔罪?那管什么用?是能让马老夫人的腿伤立刻好起来,还是会给她带来神医或仙丹?!
马老夫人得不到任何好处,为什么要原谅害自己受伤的人?!
周晋浦对马老夫人都恨到要坑她摔断腿了,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低声下气赔不是?若是马老夫人趁机提出过分的要求来报复他怎么办?以他这种被宠坏了的性格,绝不可能退让的,搞不好被逼急了,他对马老夫人再次下死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周世功到底在折腾什么?
周晋浦都已经把事情做下了,这时候再说什么赔礼道歉,都没有意义。反正人也没死,再过些日子还是要死的,那便由得她骂人好了。只要提供了合理的诊疗服务,周世功便算是尽了责任。就算马老夫人大声嚷嚷着周晋浦故意伤害自己,又能如何?她是能跑出去败坏周晋浦的名声,还是她将这种事告诉了镇国公或是周世成之后,周晋浦就会遭遇性命危机?
马老夫人太看得起自己就算了,周世功是不是也把自己父子俩看得太低了?
这么想着,海棠便对周马氏道:“姨奶奶,为了这种小事儿,特地对镇国公与涂同知,还有宫里来的麻尚仪撒谎,十分没有必要。就算他们知道周晋浦坑得马老夫人摔断腿又如何?人又不是周晋浦绑到墙头上推下来的。马老夫人要不是自己存了逃跑的心,又怎会轻易上这个当?
“她如今算是个钦犯了吧?因着镇国公与涂同知宽仁,许她与儿子见最后一面,才不曾当场灌她毒药了结了她,结果她却不知感恩,反而想要逃跑。换作是在官府大牢里,这样的犯人都是要加重刑罚的。周晋浦是犯了错,周家的长辈又或是涂同知训斥几句,再处罚一下就好了。但若说后果很严重,那应该还不至于吧?”
周马氏听得一呆:“啊?”事情不会很严重吗?周晋浦可是哄骗了镇国公府的亲兵放人呢!况且周世成马上就要到长安了,他看到老母亲的腿断了,难道就能轻易饶了周晋浦?周世功会如此担心,自不会是无的放矢。周晋浦闯了这么大的祸,不可能被轻罚的吧?
马氏却道:“大姐,额觉得棠棠的话很有道理。你跟姐夫才脱了嫌疑,实在不宜在这时候对皇上派来的人撒谎。若是他们一直不知道就罢了,一旦听到些风声,你以为他们会不会疑你和姐夫先前在别的事情上也撒过谎?实际上你们夫妻没有别人以为的那般清白?”
周马氏差点儿从炕上跳起来:“胡说八道!额们清白得很!”
她惊慌之余,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家确实没必要在马老夫人受伤一事上撒谎。周晋浦也算是苦主,他恨上了继祖母,想要叫她吃点苦头,再正常不过了。虽说行事鲁莽了些,可毕竟没真的把人弄死,也不曾让马老夫人有逃走的机会,这跟他闯进西院正房去打了马老夫人几拳,性质也差不多。回头叫他在长辈们面前赔个礼,向涂同知与麻尚仪道个歉,事情估计就过去了。反倒是隐瞒此事,还要求镇国公府派来的卫兵们也跟着撒谎,哄骗镇国公,更加犯了忌讳。
周马氏稍稍镇定了些:“是额慌了手脚,一时间没了主意。”准确地说,她最初知道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偷着乐,心里暗暗高兴,不但高兴马老夫人断腿受罪,也在高兴周晋浦闯祸,定会受到惩罚。
后来周世功一副慌张无措的模样,仿佛这是什么弥天大祸,她才跟着慌张起来了。
原来事情没那么严重呀?那丈夫那副惊慌的模样,是为嫡长子担忧?
周马氏心里又酸溜溜的了:“遇到周晋浦的事,老爷就总是冷静不下来。如今他日夜忧心,额还是过去安抚几句吧。”
马氏也道:“大姐去劝劝姐夫也好,这真的不是啥大事。马老夫人又没死。她一把年纪了还想逃跑咧!摔断腿跑不了,大家兴许还能更安心些。就算你们家二老爷回来了,看到母亲受伤心疼,那也心疼不了多久。他们母子见过最后一面,马老夫人就该喝皇上赐下来的毒药了。你们家二老爷心疼得过来么?!他摊上这么个亲娘,能不受连累,就是周家祖宗在保佑了。他还有脸怪谁?姐夫跟周晋浦没有迁怒到他身上,他就该烧高香。原该是他害怕兄长侄儿生气才是,咋的如今反倒是做兄长的担心弟弟会怨恨咧?!”
周马氏越听越觉得妹妹说得有理,顿时觉得头痛大减,也有精神起身下炕了:“是老爷钻了牛角尖,额这就过去劝他!”
周马氏振作了精神,扶着彩绢往书房去了。马氏与海棠不好同行,便留在了正房中,周怡君在旁作陪。三人聊些昨日西院审讯过后发生的事,其中周晋浦的事迹是重点中的重点。因着他昨晚闹出了这么大的夭蛾子,一夜之间,消息就传遍了全府。周怡君一直陪在祖母身边,自然是听了个全场。因她的丫头机灵,满府里都认识人,有些事她兴许比周马氏都知道得多些。
周怡君听说马老夫人罪行败露后,周晋浦刚从父亲的书房出来,路上遇到继母说了几句话,回院后就开始发火,摔了一屋子的东西。他媳妇陈氏听说周家三房没事了,放低了身段前去劝慰,打算与他重归于好,也被他骂了出来。后来还是他儿子良候进屋去劝了半日,他才消了气,转身往西院去见马老夫人。离了西院后,他便将自己的奶兄和心腹叫了过来,嘱咐了不知道什么话,后来他奶兄等人便各自出门办事去了。
他奶兄找了许多长梯过来,但另一个心腹却不知去向。周家三房的管事查问得那人出了城,却不知去的是哪里,至今都不曾回来。
周怡君小声道:“我有些疑心,伯父可能不仅仅是在报复老夫人而已。老夫人心里也该清楚祖孙俩之间恩仇纠缠,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信了伯父的话,觉得自己逃出去之后,定能摆脱追兵……”
海棠挑了挑眉:“你疑心马老夫人在外头还有人手和布置,只是想借周晋浦的手出逃。而周晋浦也是另有盘算,不仅仅是要坑马老夫人摔断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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