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猛然听到天子来巡,自然是立刻出来相迎——霍显做不到的事情,天子说不定能做到。
刘贺沉默地进了院中,看到了一众下拜的属官。
随便数了数,人数多到几十人,连一些斗食小吏都来了。
没有诏狱令的命令,他们是绝不敢来凑热闹的,看来就是张贞想要把排场搞大一些,好讨天子的欢心。
迎合上意无可厚非,但是偏废了政事就不可原谅了。
更何况,还是一个只知道钻营的霍党。
想要连夜秀旗,恐怕也晚了吧。
见过礼之后,刘贺颇为不悦,有心想给那一脸讨好之相的张贞一个下马威看看。
于是,刘贺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看一众属官,片刻之后才说道:“诸卿政务繁忙,朕就不耽误诸卿的功夫了,散了吧。”
张贞平日都没有机会见到天子,就更别说这些属官了。
而诏狱又不像其他的府衙,历代天子都难得来一次,今天自然是人人都想在天子面前留个好印象的。
但是天子发话了,又怎么可能赖着不走呢?
一阵犹豫,又向天子行了一个礼之后,也就讪讪地散开了。
片刻之后,院中就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诏狱令张贞,一个是诏狱丞陈修。
张贞跃跃欲试,很想上来和天子说上几句话,但是刘贺不买他的账,直接说道:“陈修留下回话,你也可以退下了。”
虽然有不甘,但是张贞却无可奈何,他嫉妒地看了陈修一眼,行了一个礼,也就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这诏狱令如果是一个实心任事的人,那么刘贺且还要留他一段时间,如此看来,迟早要换掉他的。
待人走尽之后,刘贺才示意陈修走过来。
此间除了两人之外,就只有禹无忧和四个沉默如山的昌邑郎了。
“陈卿,朕与你已经有数月不见了,一向可好?”刘贺笑着问道,与刚才面对诏狱令那冷漠的模样是截然不同的。
“拜谢陛下挂念,微臣一切安好。”
“诏狱如今有多少属官吏员?”
“两百石及以上的属官有十五人,两百石至斗食以上的属官三十人,斗食小吏六十人,正卒二百人。”
“诏狱里的犯人有多少?”
“男犯四百五十人,女犯一百二十人。”
整个诏狱比昌邑国的中尉府大不了多少。
前院是刑房、诸曹以及一个小的狱神庙,中院是正堂,后院就是密集的牢室——和别的府衙前衙后宅的情况不一样,后宅的部分让出来给犯人了,毕竟他们才是这里的常客人。
听着陈修如数家珍地说着,刘贺默默点头。
这个昌邑属臣不错,也是时候将他扶正了。
“不错,今日朕来诏狱,一是看看你,二是想见一个犯人,这个犯人叫黄霸。”
“黄霸,在甲字一号牢室内,关进来已经有一个月了。”
“可有人来看过他?”
“尚未结案,所以亲眷不能探视,因此未曾有任何人来探视过。”
夏侯胜已经在家对着那半卷《论语》琢磨一个月的时间了,这黄霸居然还在狱中等候廷尉的判处。
真是一件诡异的事情。
“夏侯胜出狱了,不曾来为他赎刑吗?”
陈修面露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
“朕的面前,有何不能说的?”刘贺面带一些愠色反问道。
陈修改容,连忙告罪说道:“似乎是大将军夫人霍显正在关说,想要重判黄霸,未曾判处,不可赎刑。”
刘贺脸上那一抹的愠色越发黑沉了起来。这霍显,管得也太宽了一些吧,这天子的诏狱难道真是霍显的私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