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一变,忙弯腰换了左手拾起,且起身之后,警惕地环顾四周,等见无人在意,才松一口气。
青衣女子大喜,正将出去将他擒下,又生生止住动作,心想,若真被禁术损了修为,岂还敢追杀出来,莫非诱敌之策?
于是,她小心翼翼自腰间取出一枚敛息丹,并不迟疑,直接吞下这难得的宝物,而后绕路自巷子回转到顾衍落脚的别院后墙,探头一看,果然见那一身红衣的男人搬来一张大椅坐在影壁废墟上,右臂持剑。
但她依旧等着,等了一刻钟。
那男人终于没了耐心,只叹一口气道:“真给她跑了,气死老子了。”
这下,青衣女子再不敢迟疑,直接收敛气息而走,只想赶回青竹门内,将御刀之术给学成,才再来寻仇。
她却没有见得顾渊虽右臂持剑,却是撑在椅上。
顾衍使了一招拔剑式,真连剑也握不住了。
一身修为全无,这会儿是个等闲汉子都能轻易将他杀死。
“我儿的拔剑术心得,真救了命。”
顾衍又坐许久,一动便从凳上滑落,索性翻身躺于草间,大笑道:“半年修成拔剑式,除我父子之外,天下还有几人?”
——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不知觉中,又至春深。
往复不变的半年光景弹指即过,其间唯一的大事,大抵就是那位东来国主病逝,新主继位,改年号为顺天。
学塾授课所得积蓄已尽数耗尽,因所需山参数目不少,端木铁柱的父亲与那药铺掌柜商磋许久,终于给了个低价。
平日需银子五钱才得一株,今只需四钱八分。
得益于此,半年以来,顾渊明显察觉体内真气浑厚不少,开辟气海而入养性的境界,想来岁末之前有望。
但这原该是数载苦修才有的成果。
有时他会想,父亲只在小宗修行,已有十二剑诀及归元引这等玄妙功法,不知那李二狗去了大衍宗这等东来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宗门里,如今又到了什么地步。
想着他原就是资质不错,才得仙门宗主看重收为弟子,那自是不缺一些珍稀草药,百年份或至于千年份,再有强过归元引的法门,或许这短短一年过去,他已筑基也未可知。
顾渊倒非羡慕,只是有时感慨一句人生不同,各有缘法。
他当年游学念书,已比村中许多山民见识得多。
如今修行,又是县城乃至于郡内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造化。
可转念一想,其实都不如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小木村民过得纯粹。
院中草木又新,石桌上的泥炉散出丝丝暖意,顾渊饮茶小憩之后,又握住铁剑起身。
得有归元引相助,当时右臂伤势只十日就已痊愈。
今再练剑半年,对他而言实为又有五十年的光景。
拔剑式的境界自然更上一层楼。
那卷《十二剑诀》内只记载剑式,但其威能到底会因个人感悟不同而生变化。
如此,顾渊便私下将同一剑式的不同感悟分作多种境界。
像他半年之前勉力施展拔剑式,虽威能不俗,持剑手臂的经脉却要因此破损,便只得称为初窥门径。
而眼下,他施展拔剑式,已得心应手,再不损伤经脉,所以能算登堂入室。
但二者都只将一身修为尽数倾注剑中,不由自主。
顾渊就想着,或许等将拔剑式修到大成无缺的境界,这一剑斩出,就能随机应对了。
总归有些时候只需出个七分力就够,无谓使自己陷入修为尽失的险境。
值得一提的是,这半年来因真气愈发浑厚,气力更大,所以铁剑也在养剑式下有了二十二斤又六两重。
“剑心一成,养剑又快许多,这事父亲应能自己知道,只将登堂入室的拔剑式心得说与他知就行。”
顾渊作此想法,又研磨提笔,才将信给写好,突然听得院外门响。
“先生。”
看一眼日晷,还未到酉时,顾渊觉得奇怪,但并未迟疑,直接走去开门。
背着书箱的端木铁柱端端正正朝顾渊行礼。
顾渊回礼。
“先生,县城有你来信,我爹今早顺带拿了回来。”
顾渊接过木盒,说道:“你可以等练剑时一并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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