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李裹儿见状,赶紧在旁边出声。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的十四年,她们一家人守着这个大牢笼,当真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
她不知道是否有什么禁令,但她却知道,想要改变以后的命运,就必须踏出去。
父亲当年执政时,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无人可用。
正常的皇太子,会有东宫属臣,会有心腹幕僚,再怎么都不至于无人可用。
然而父亲第一次登基,是在章怀太子被废后仓促上马。
第二次等级,是在被囚禁十四年之后的仓促上马。
那会儿他年纪大了,已经懂得不要急躁,但最终也只能使出用武氏驱逐张柬之等人,再提拔李氏族人,三分权力。
但这么做的后患是无穷的。
暂时坐稳了位置,却又养大了别人的野心,再加上没有储君,最终才导致在他死后发生唐隆政变。
如果父亲当时手里有人可用,就不用兵行险着,慢慢的拿心腹臣子换掉旧人即可。
唉,人才这种事情,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她并没有指望父亲在这小小的庐陵县遇到什么大才,她只希望父亲能够走出去,性子豁达点,与人的交际再多一点,名声稍微好点,起码将来多几个有识之士投奔。
韦氏在外面没有说话,直到走进室内,只剩下自己一家三口,才小声说道,“但万一您出去了,会不会惹得那位生气,觉得您没有好好反省?”
李显想了片刻,然后摇头,“我只是去看看升斗小民如何生活,体验下市井热闹,又不是求贤渴才,办什么诗酒文会,不碍事的。”
说完这些,他回头看韦氏还愁眉不展,难得洒脱的一笑,自暴自弃的说道,“她要杀我,我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杀身之祸。她若不杀我,那就是不想杀我,哪怕有人撺掇,也未必有性命之忧。”
李显不太聪明,是看跟谁比。
跟武则天和李治两口子比起来,他的确是个笨小孩儿。
但跟一般人相比,他怎么也生于皇家,长于皇家,还是有些见识的。
见李显这么说,韦氏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强颜欢笑道,“那裹儿的周岁宴呢?要不要办?怎么办?”
“要办,要大办。”李显回答道,想了想,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我不出面。房县的头面人物过来,你只管索贿就是,要的越多越好。”
“这是为何?”韦氏有点懂,又有点不懂。
说懂是因为,李显疼女儿,女儿这一周岁的确是过的坎坷,如今好不容易恢复,当然该举办一场宴会好好庆祝下,去去霉气。
况且,她们来房州快一年了,一直都是关起门来自成一体,纵然地方上有孝敬,也都是只送东西不见人。
如今有宴会,刚好也有个理由请人来宴饮。
万一她们要在房州过一辈子,总要对外交际。
但她不懂的是,为何李显不露面?
他这男主人不出现,她一介女流,总不能见男客吧?
那岂不是女儿的满月宴,只有女宾?
如果怕惹事,这样安排也不是不可以,但索贿又是何缘故?
“反正我就是个疯子,又蠢又贪,易于摆布。”李显快乐的笑了起来,“你做精明的主妇,内外皆主,岂不美哉?”
“殿下。”韦氏叫了一声,倒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过了片刻才说,“妾身不会。”
“无妨。”李显回头看他,目光带了些温柔,“万事有我呢。”
“时间还长,我们一起慢慢学。”
李裹儿在旁边看着,她惊讶的发现,原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年轻的父母,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她或许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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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说到做到,接下来宴会的布置,就都由韦氏安排。
韦氏做过几年太子妃,但是太子府自有辅官料理,她是象征意义大过于实际用途,所以对于真正的如何举办一场宴会,着实缺乏些经验。
她想做出一点时兴的,能震撼全场的创意,但是却没有任何思路。
她不免有些丧气,跟李显抱怨道,“我在闺阁中就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从没有独领风骚过。当时还觉得是别人压着我,如今才知道。不是长安人才太多,是我太过无能。”
李显笑着安慰她,“庸碌之人如何,庸碌之人难道就不活了么?庸者自有庸者的天地,你不要有顾虑,大胆的去做。这些土包子都没有去过长安,你说什么是时兴的,什么就是时兴的。”
“再说,”他笑了笑,“为君上谄媚,是人之本能。上位者说指白为黑时,底下好多人会附和,世上本就不该有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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