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动身火候刚好,如果刚一来货都不卖就急着往外跑,有心人稍一注意就会发现不对。
二人一边看似随意地在各个货摊之间流连,一边留心观察四处的动静。
四处看了一会儿,朱慈烺不禁咋舌于这个时代商品经济之发达。
前世只在书本上看过明末资本主义萌芽的内容,但身临其境才切实感受到,在浮于社会表面的深重苦难之下,其实蕴藏着巨大的机会。
此处是战乱地区,百姓自发形成的黑市都已如此繁华,如果天下太平再加以适当的政策引导,以明帝国的疆域、物产和财力,成为世界帝国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这个时间并不会太长,乐观估计的话30年足矣。
但同时,他也发现了两个非常不妙的问题:
这其一,此处汉人商贾所售货物,除了与衣食住行相关的各类用品之外,有相当一部分居然是军械。
皮甲、腰刀之类的东西直接摆在明面上卖,盔甲弓弩也不罕见,胆大的摊主会直接拉开货担让顾客看,朱慈烺甚至看到了两套辽东军用的棉甲,这东西价值不菲,对枪弹和弓箭的防御力甚至超过同时代的板甲。
不用问,肯定是卫所军、甚至是募兵私下变卖的,这说明在财政崩溃的大背景下,大明的军制已然烂透了,南方的绝大部分军队也指望不上,唯有重新编练新军一条路可以走。
其二,市场上公然存在人口买卖,不但有汉人,更有蒙古人、色目人,都是些活下下去的苦命百姓,不得已卖身为奴。
在已经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明末重开奴隶制的倒车,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封建土地所有制下,官僚地主阶级严重阻碍生产力的发展,必须彻底消灭这一阶级,大明朝才有未来。
“走吧,我们去蒙古人那里看看。”
朱慈烺挥挥手示意李若琏跟上,后者非常紧张,紧握藏在衣内的短刀,手心里不断冒汗。
“别紧张,这里既然能形成市场,基本的秩序还是有的,把刀收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朱慈烺的镇静感染了他,李若琏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他松开刀柄,亦步亦趋地跟在朱慈烺身后穿过长城,来到市场的另一半。
这里是蒙古商人的底盘,卖的主要是干肉、皮货等物件,间或有一些制作精美的工艺品。
朱慈烺环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东边似乎是一片马市,许多蒙古人牵着牛、马、羊等大牲口等待买主。
连日行军作战,马力损耗很大,队伍里不少马都生了病,气力大衰。别说是作战冲锋了,就是长途行军都很困难,朱慈烺最近一直在为这件事苦恼。
如果能在这里补充一些精壮战马和健康母马就好了,战马可以上阵冲锋,母马可以作为驮马,减轻现有战马的负担,必要的时候马奶还可以充饥,当年成吉思汗的骑兵就这么干,几乎打下了整个欧亚大陆。
二人缓步来到马市,连着看了几匹马,牙口倒是还可以,但都是没阉的小公马,服从性太差,并不符合当下的需求。
“诶!大商老爷是要买马吗?”
一个面皮白净的吊梢眼男子从旁边凑了上来,他已经观察朱慈烺二人半天了,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少东家带着个伙计,想来此处买马。
按照他的经验,这种少年客商多半是家里有几个钱,不学无术又急于证明自己的生意天赋,焦躁冒进,算是最好糊弄的一种雇主。
可他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逃过朱慈烺二人的目光,特别是李若琏这个特务头子,早已经注意他半天了。
因此他刚一搭话,朱慈烺便故作欣喜地说道:“对啊!我们想买些马,没看到合适的,难道尊驾有门路”?
吊梢眼拱了拱手:“小子姓张名寒,靠在草原上做牙侩讨个生计,门路不敢说,但买马这事儿,小子说第二,此处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敢问大商少爷准备要多少匹马”?
朱慈烺故作为难道:“本次出门带的银两不多,最多要个三十匹吧”。
张寒顿时眼睛一亮:“哎唷,这是个大买卖,您这边来,咱边喝茶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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