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义说完一席话,留下李兴一个人在房间内沉思。
他命人放下一艘小船,朝着平远号划去。
平远号由马忠掌管。
自从参观了满剌加国船厂以后,马忠大受刺激。
连安吉祥一个小小的宦官,都能提笔写字,自己却大字不识一个。
陈祖义当时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更是让马忠认为这是在提醒自己。
马忠拜廖星辰为先生,时不时去找廖星辰教他识字。
在分配船时,马忠知道廖星辰在平远号上,便主动请缨,作了平远号的船长。
“廖先生,今日我们学哪几个字?”
“今日学周吴郑王。”
马忠面露难色,“这几个字听着就难写,要不我们换几个字?”
廖星辰叹了口气,“马忠,《千字文》、《三字经》和《百家姓》,都是垂髫小儿的启蒙读物。《千字文》、《三字经》你说难也就罢了,这《百家姓》你刚学到第五个字,也说难?”
马忠挠挠头,“先生,我拿刀杀人还行,提笔写字之时,这个手就忍不住抖,脑子中一片空白,生怕写错字。那些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还有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我真是记不住呀。”
马忠就像一个被先生训斥的孩子,委屈极了。
廖星辰也很无语。
这三本书,足够简单了,还想更简单,他也没办法。
“唉……这都多少天了,你才学会几个字?不是我不教你,这真的已经是最简单的东西了。你连这个都学不会,让我怎么教你?”
“嗯……先生,咱们换一本书吧,《百家姓》我确实学不会。”
廖星辰又叹了口气,“启蒙读物倒是有别的,但到西洋路途遥远,我只带了一些阴阳学的书,《百家姓》这三本还是我默写出来的。”
廖星辰手中举起一本书,“这本叫《授时历经》,前朝大阴阳官郭守敬写的,你现在拿去,明日将封面上这四个字写下来。”
廖星辰重复了一遍,“授时历经,记住了吗?”
马忠跟着念,“授时历经,记住了。”
《授时历经》,元至元十八年实施的历法,因元世祖忽必烈封赐而得名。
书中以365.2425日为一岁,距近代观测值365.2422仅差25.92秒,精度与西方的《格里高利历》相当。
但《格里高利历》是1582年的,至元十八年是1281年的,算下来比西方早了300年。
马忠并不知道《授时历经》的重要地位,他只想回忆起来,封面上的这四个字念什么来着。
是的,刚出了廖星辰的房间门,马忠便忘记了。
“什么历什么来着?”
马忠正在抓耳挠腮时,陈祖义到了。
“马忠,你干什么呢?”
马忠实在过于投入,全然没有注意到陈祖义的出现。
“将军,您怎么来了?”
“没什么要紧事儿,我是来找贾名医的。”
“噢,贾名医在后边的房间,您跟我来。”
陈祖义注意到马忠手里的书,便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书吗?什么时候也开始读书了?”
马忠面露羞色,“将军,您说过没文化是要吃大亏的,马忠不想吃亏……”
陈祖义“哈哈”大笑,马忠这个上进的样子,他很是喜欢。
“读的什么书呢?”
马忠答:“回将军,我还不识字,便请廖先生教我识字。但我实在愚笨,这字怎么都记不住。廖先生让我记这个书名,转眼间的功夫,每个字读什么我全忘记了。”
说罢,马忠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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