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心的疑问和不解,徐清离开了墓地,与老约翰一同前往马尾镇。
老约翰见徐清情绪低落,便不再搭话,自顾自地讲述着他多年来的经历。
“你祖父在镇上开铁匠铺的时候,我没少受他的照料。”
“他那时候年轻有干劲儿,技术又好,打出来的东西,不管是刀是剑,谁看了都要点头,没几年就当上了铁匠工会的会长。”
往嘴里倒了口酒,老约翰继续说道:“当上会长以后,你祖父忙的站不住脚,他得收会费、发放抚恤金、为各种铁器定价、采购原材料,比如粗铁矿、铜矿、煤炭什么的。”
“我当时在家种地,养了两头牛,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银币。你祖父问我想不想发财,我说想,他就帮我联系好煤矿,垫钱给我买了马车,雇了人,让我做煤炭生意。”
“我没读过书,是个连帐都算不明白的人,只知道每天装煤拉煤卸煤,然后你祖父按月把钱给我。”
“就这样,我的腰包慢慢鼓了起来,买下了石头盖的大房子,有了自己的四轮马车,日子越过越好。”
徐清看到老约翰那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亮光,他怀念着过去美好的生活。
“后来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徐得病后,辞去了会长的职位,带着托洛萨到处求医问药,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他几面。”
“我把煤拉过来,铁匠工会说不要了,没有人再按月给我钱,这生意莫名其妙地开始也莫名其妙地结束。”
“我是个好喝酒的人,那时候有钱,买了不少好酒,每天都要喝掉一小桶。”
“去酒馆喝酒,有时候高兴了,我就帮所有人买单。”
讲到这里老约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对徐清说:“不是真正的朋友,再多的馈赠也无济于事。小家伙,记住我这话。”
接着他说道:“那些年我迷迷糊糊地赚了些钱,性子却没什么变化,和种地时是一样的。在街上看到小孩子穿的衣服破破烂烂,露着屁股冻得发抖,让我觉着可怜,兜里有多少钱就拿出来多少给他。”
“没过几年,我变回了穷光蛋。”
“我的石头房子被我换成酒喝进了肚子里,我的二十多驾四轮马车连同我的六十多匹好马也换了主人,只剩这个老伙计跟着我吃苦。”
老约翰抚摸着瘦马的屁股:“但有一点是不变的,我二十岁的时候大家叫我热心肠的约翰,现在我快七十了,大家还是叫我热心肠的约翰,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笑的很爽朗。
徐清被他的笑声感染,嘴角也弯起了弧度。
伴着马车吱呀作响的声音,太阳有如一个耀眼的神龛终于从雪山之巅展露了全貌,远处,马尾镇的房屋被光芒染的火红,风将炊烟扯散,像一条条灰色的丝带。
各式各样陈旧的木屋率先挤入徐清的视野,它们散乱的分布,包围着高大的石头教堂。
几块堆着积雪的田地中,农夫摘下帽子,杵着锨休息,头顶冒着腾腾的热气;小贩推着独轮车缓缓走过泥泞的街道,放开嗓子吆喝着,不时有孩童凑上前去,用铜币换取糖果。
马车钻进这里,速度不得不放慢,常有老约翰的熟人抬起手,热情地打着招呼。
再往前,石板路取代了土路,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愈发清脆了。
在石质建筑的边缘地区,老约翰将马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停在了一栋木质的两层小楼前。
下车拴好马,老约翰招呼着徐清。
“到了到了,这就是我家。”
他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念叨着。
“你小子运气不好,要是早来几年,我还能带你去喝整个鹿角堡最好的酒最香的肉,现在就不行喽。”
老约翰抖了抖兔皮长袍,自嘲道:“这里面,一个金玫瑰都没有了。”
“先进屋暖和暖和,你小子肯定冻坏了,我也饿了,咱俩有啥吃啥,填饱肚子之后再说别的”
说着老约翰推开大门,徐清紧随他进屋,好奇地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小屋虽然不大,却很温暖,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小巧的铁炉子,正闪烁着红彤彤的火光。
炉子旁边摆放着一圈树墩做成的矮凳,凳子上绑着动物皮毛,徐清想这应该是客厅。
屋子有两扇又大又蠢的窗户,窗框上插着灰蒙蒙的板子,看上去很粗糙,却也能透进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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