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书房,茶厅。
贾枚笑问:“听说你今日在读书?”
贾珣答:“胡乱看了一些。”
贾枚抿了口茶,又倒掉,再冲了一泡。
“我们回金陵多久了?”
贾珣回想:“有一年多了。”
一时沉默,忽然一阵香风飘来,一华服丽人穿堂而入。
贾珣起身道:“白姨娘。”
“坐着吧。”丽人笑道,又转向贾枚,“这大衣还遗在园子里,屋里不向阳,莫着凉了。”
贾枚接过大衣,没话,白姨娘自退出去了。
这般过了许久,贾珣抬头望去,贾枚坚毅的眼上竟挂着泪,贾珣不解。
“还记得你娘吗?”
贾珣摇头:“不记得了,也没人同我说过。”
“上前天的时候,你舅舅家来人,想接你去。”
贾珣不知哪个舅舅,自小到大,不曾走过娘家亲戚。
贾枚又道:“这些年没走动,却和你无关,他们因你娘的事怨我,却是欢喜你,你外祖母有信给我,让我必让你去,否则便再不认我,我自是不能不从的,你去了京城,替我好好孝敬你外祖母。”
贾珣道:“儿子上京去孝敬外祖母,原是应当的,只不能在父亲跟前尽孝,难免冷落了。”
贾枚笑骂道:“你这胡说,只你上了京,须知高官显贵无数,不可横行生事。”
贾珣道:“父亲却是冤枉了我,我虽花钱多了些,又何时仗势欺人的,左右不过是个‘理’字罢了,何况,有钱的不去花钱,穷人又该去挣谁的钱,细算来,我还是个大善人呢。”
贾枚喝了口茶:“你虽行止放荡了些,却不是糊涂人,万事有个度,须知过犹不及,你忽然向学,倒叫我心里不安稳起来。”
“父亲这话,却叫我糊涂起来。”
“左右不过是些牢骚话罢了,也不当记心上,你自去打点行李,除几个亲近的,人也少带些,不然显得你和外祖母外见了,老人家会不开心的。”
贾珣终究是成年人的心境,虽父子血脉相连,却说不出煽情的话,只连应诺,自回院子去了。
……
三日后。
贾珣上了楼船,只带了雨霁、初晴、香菱三个丫鬟并两个嬷嬷,来荤、来素两个小厮,并两个长随名唤蟋蟀、蚱蜢的。
来接贾珣的是他大舅家的二哥,名唤刘钦的,才加了冠,订了亲,待回京便要准备迎亲。
刘府原本安排的不是他。
他自要请命,又叙说往日里姑姑的好处,想要接弟弟来,老太太自伤感又欣慰起来,哪里还有不准的。
他不过想趁此机会南下游玩一番,加之对家里安排的婚事多有些恐惧,这才风风火火来了。
对这个小自己六七岁的小弟,倒也算关心,一路上说些南北有无之事,给见些世面。
初时还只当他是个听客,渐渐却不对劲起来。
不管自己谈到何事,贾珣都能接得住,甚至阐发议论一番,其见解独特,论述又颇有章法,不几日时间,便无话不谈了,比寻常兄弟更亲近几分。
贾珣亦喜刘钦慷慨大气,说话爽利,甚是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