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就上桌开始吃饭,村里的老人男人们坐一桌,老婶子带着村里的一些妇女跟孩子坐一桌。
张安作为年轻人,主动站起来拎着酒壶给桌上的大家倒酒,大家一边吃一边聊着。
大体的意思张安现在才听明白过来。
原来村长这次找大家过来吃饭,是为了过两天的农历六月初六,长箐村里虽然是个汉族为主的村子,但是村里有不少的少数民族。
这个日子就是从村里那些村民家里传下来的,虽然也没有多隆重,跟某些少数民族村寨那是没法比的。
但是好歹大家还是记得这么一個日子,尊重了长箐村里的少数民族村民,所以这么些年能做的一个村子整体的和谐,老村长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由于长箐村也没有多久的建村历史,没有这方面相关的传承。
后来就演变成了村里专门把大家召集起来,在一起吃一顿大席,用来给村里人强化乡规民约和培养村民之间团结意识的一个日子。
所以今天请人吃饭,就是为了六月初六这个日子做准备的。
首先要把大家聚集在一块吃饭,光是吃饭这个的就得解决。
虽然村里会挨家挨户的去收份子钱,每个人应该多少钱,收少了吃的差或者不够吃大家都不高兴,收多了对大家也是一个负担,这都是需要商量的。
还有每家家里去几个,交了钱以后也是需要有人记录的,要做到公平公正公开,做到透明化,这也是需要安排人去的。
最后收了钱以后还得找人去买菜吧,买回来还要有人做,得找专门做大席的人来,一般人搞不定,而且做的不好吃的也不行。
吃饭的时候还要给大家宣读乡规民约,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都不是国家颁布的,而是村里面大家经过平时发生过的事情总结出来,而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所以今天在坐的要么是负责买菜跟做饭的人,要么就是村里的村民代表跟村老。
也算是长箐小山村的年中村民集体代表的组织会议。
有人说为什么这么麻烦的事情,做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大家为什么还要组织起来做这件事呢。
没有在农村待过的朋友可能不理解,但是乡下人大家经历过的都知道。
后世有些村里人在城里买了房以后,就能感觉的出来,这个张安自己深有体会。
在村里的时候,大家没事相互串门,有什么事大家都可以出手帮一把,特别是一些比较特殊的时候。
比如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在家,突然出现什么问题,左邻右舍都会搭把手。
后世张安在城里上班,父母在乡下居住,张安的父亲张建国年轻的时候因为太过劳碌,上了年纪以后,身体特别差,而且还伴随着高血压、冠心病还有关节炎等到这些身体的大问题。
有一次就因为突发性高血压在门口晕倒了,还好被旁边的邻居发现及时,大家帮忙送到医院去,要是没人发现的话,等到张安他们家人发现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这要是放在城里面,不可能有人会发现的,即便是有人发现了,那个世道谁家里装着几百万,敢这样帮助别人。
所以这村里跟城里头的区别就在这里,缺了一股子人情味。
那村里的人与人之间人情味是凭空而来的吗?
还不是平时大家互相帮忙,互相熟悉,大家彼此的信任,还有村里面这样那样组织起来的民间活动,加强了大家的交流,人情味儿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所以能组织做这些事情的人,就是打心里为村里考虑的人。
另外乡规民约的宣传很重要啊,这是要给大家强化思想意识的。
今天你家的牛到我家地里吃了我家的庄稼,你家的狗跑到我家院子里咬死了我家的小鸡。
还有我们家的秧田刚栽了秧,就被你们家的孩子给拔了等等这些村里容易发生的民间纠纷,它为什么会出现?
还不是因为大家思想没到位,没有管理好才会出现,但凡大家平时多注意,管好自家孩子,牲口等等,这些就不会发生了。
而且这种事情一出现就会演变成吵架,不解决的话,时间久了就积累成怨气了,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这个就是村里需要改善的,加强村民之间的意识行为管理,培养村民之间的团结意识,打造一个团结的村寨。
有困难大家一起帮忙,有机会大家一起发展,当然了,村里这么多人,肯定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心里是坏心眼一大堆。
而乡规民约上面的惩罚制度就是为了这部分人出台的。
反正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个年代大部分村子里都会有人来组织,一般都是村长书记或者大家族的族长等等这样的人来做。
到了后世,村长书记都是上面指派下来的,虽然说帮助大家发展了,但是这些传统也丢掉了。
后世的几十年后,乡下的村子里人与人之间,明显能感觉到虽然日子是比现在好多了,但人情味已经太过淡薄了,不像以前那样了。
所以还是那句话,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才是最合适的。
张安听了听反正没自己什么事,所以一边听大家说话,一边吃自己的,偶尔给大人们倒个酒。
只听着老叔给桌上的几个人分配任务,然后又讨论起今年要不要在往年定下来的乡规民约上增加一些条例。
说到乡规民约,这个东西在某些偏僻的地方,可能比派出所都要管用。
就像是在这大山里,有什么事情,可能单独一个人大家会怕派出所过来。
但要是一整个村子的话,派出所来了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这个时候就得把村里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爷喊出来,保证全部乖乖的跪下,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村里的人有时候你跟他说派出所来了,他不一定怕,但是你要说开族老会,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长箐村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姓氏,最大的就是张姓,但是烽火年间走来,也没有把家族祠堂保留下来。
所以村里没有不让进祠堂这一说法。
但是族谱可是保存下来了的,可能打一顿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一说把你从族谱上划掉,嘿嘿,急了。
你别看张安他们这一代虽然叫张安,不带字辈,但是在户口本上、在族谱上、在族老的碑铭上,那都是带着字辈的。
你家要是不守规矩,到时候不给你上族谱,家里老人的碑铭上不刻你的名字,以后你家里的娃娃族谱都上不了。
即便是你已经了,还能给你下了。
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家里的老人老去以后,墓碑上没有刻这一家这一脉谁的名字,那这个人在村里在整个家族里就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就是每一年村里都要借六月六这个日子,跟大家重申一次,年年往复,那是因为有那么一部分人总是记不住,只有年年说,他们才会记住才会想着约束自己。
农历六月初六是个很适合的日子,天气不冷,也不算太热。
庄稼刚刚种下去没多久,正好是农闲时节,这样的时间最为合适。
“张安啊,明天这几天你应该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跟你平哥两人一起,到村里各家各户去登记一下名单,收一下钱。”
本来埋头吃饭的张安,没想到自己被点名了。
抬头一看,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
“我没什么什么事的,老叔,到时候让我平哥叫我就行,我都在家里。”
张安想了想,最近自己好像是没什么事,基本都在家里待着,所以就应了下来这个差事。
“对了,我看你们家新房已经盖的差不多了,最近好像是在收尾了,有什么具体的打算没有啊。”
张建文想起来前段时间在张安家里,董敬之说的那些话。
当时董敬之说的很符合长箐村的情况,自己是想带着村里人朝着好的地方一起努力,但是大家自己条件都在这里。
所以董敬之说的以点带面的说法张建文很赞同,他也很关注张安这个点。
在张建文心里,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张安能做好,因为这样才能给这个小山村里带来一些好的改变,也能刺激着村里的人做出转变。
“工程队的速度还是蛮快的,这才快一个月的时间,第二层就已经盖好了,但是房子盖完了还得装修跟打家具,还需要不少时间。”
张安想了想,跟老叔说道。
“好,反正你看着打算,到时候需要村里帮忙就尽管来找老叔。”
一顿饭吃下来吃了几个小时,另外一桌的妇女跟孩子早都吃完了,这一桌还在喝酒呢。
第二天,张安被老村长征兆去帮忙到村民家里收钱。
他跟张平两个,一个手拿纸笔,一个背着军绿色的挎包,挨家挨户的收钱记录名册。
张安怕麻烦,所以收钱的事情就交给了张平,他只负责记录。
每个人交的不多,就四块钱,家里去一个人就给四块,两个就是八块。
在镇上吃顿饭都不止五块钱了,算下来还是比较便宜的,而且这些钱都会全部用来买菜,一点都不会留下来。
长箐村里人家户不是很多,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收了两天才收完。
有的人家只去了一个人,有的人家是去了好几个,都有自己的考量。
最后两人把钱款清点了一遍,没什么问题,才交给老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