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谪仙人(1 / 1)执戟中郎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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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听到这里直摇头,小声道:“这人在我们临江阁喝了不少酒、住了不少时日,会不会没钱付账啊?偏偏整日宿醉,身边连奴仆杂役都没有——可不能让他跑了。”

小二低声道:“这个——那位客人应该不至于吃白食,他出手阔绰地很,想来是兴致上来了,独自一人到临江阁喝酒,那墙上被横七竖八地写了不少诗词歌赋……”

管事登时勃然大怒:“什么?这人居然还在墙上乱写乱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说着便要上楼去寻那位客人,小二一把拦住,摇了摇头:“哎——别鲁莽啊,那人出手赏赐就是半贯钱,气宇不凡,来路不简单,他半醉半醒间说自个儿姓李,咱们可不能惹了硬茬。”

管事怒气消停了几分,李姓是大唐的国姓,唐朝建立至今一百三十余年,皇族血脉都传了六七代人,开枝散叶到了民间的极多,说不定就碰上个有权势的。

管事沉吟不语,皱眉道:“这样啊,那我上楼瞧一瞧,先不要得罪了他。汴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八九都有到临江阁游玩过,我若是瞧着面熟,大概也知道他是哪一户人家的。”

说着,便往楼上走去。

王震低头扒了几口饭,噎得食不下咽,举起桌上的酒坛猛灌几口,这才顺着食道留下去。

他从嘴巴里吐出来酒糟,咂巴咂巴嘴,皱眉道:“喂,小二,你这的酒怎么还往里加料的?”

小二忙道:“公子抱歉啊,小人一时疏忽,没替您把酒筛了,酒糟也是能吃的,只是大多数人吃不惯。”

说罢,手脚麻利的拿起一只竹筛,一手端起酒坛,将酒倒在竹筛上,很快就将酒糟与酒分隔开来,浑浊的酒水穿过筛子,落在碗里,很快就筛出一碗无杂质的酒。

王震哦了一声,有些讶然:“难怪《水浒传》里边写喝酒,都会写‘筛酒’,原来是把杂质给筛了。”

元朝以前,中国的酒业还没有蒸馏技术的诞生,没办法提升酒精含量跟酒的纯度,饮用的酒都是酒糟跟酒泡在一块的酿造酒。

在古代大口喝酒之际,酒要是没有筛过,酒水全是杂质,不仅卖相极差,饮用也不方便。酒糟很细小细微,即使过滤多次,酒体依旧是浑浊的,民间农家所饮之酒基本如此,没有什么讲究。

这也是陆游的诗里才会写“莫笑农家腊酒浑”。

过滤残渣后,喝起来就顺口许多了,王震喝一碗,小二筛一碗,服侍得极为周到。

王震喝了两小碗,只觉酒意极盛,打了个酒嗝,笑道:“好酒啊,过几日我要走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声,搬几坛子酒上车,我要路上喝。”

小二笑道:“明白,明白,到时候小人给公子筛几坛子没有酒糟的,免得路上筛酒不易。”

王震见他做事周到,心下由衷地感慨,随口道:“方才听你那管事的说,你们临江阁有客人闹腾是么?”

小二道:“说来话长,那位客人饮酒几乎是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醉倒了,一连四五天宿醉于此,真担心那位爷别喝死了,给我们临江阁惹上麻烦。”

王震哈哈一笑:“这岂不是一个活脱脱的酒鬼么?”

楼下的管事几个箭步“噔噔噔”的下来,脸色骇异,连声道:“怪事,怪事——那位客人,莫不成是文曲星下凡?竟有如此人间绝句。”

小二被管事给吓了一跳,诧异道:“怎么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听听,这世间竟有如此绝句。”

管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王震听到这两句,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李白的《将进酒》么?”

管事一愣:“楼上的那位客人是李白?”

言语中带着诧异。

临江阁上,一众看客也闻声变色。

“李白?他也在这这里?”

“是当年在长安,贺知章钦点的那个谪仙人?”

王震脸上也带着几分震惊之色,《将进酒》这首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古今多少学生的背诵噩梦。

楼上传来数声大笑,青衣长袍的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的走下楼来,脸上仍挂着红润,酒气未脱,笑吟吟道:“这是哪位小友呀?听了老夫的诗,居然就猜出了是老夫所写。”

管事的脸色僵硬,连忙上前去扶他,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径直走到王震面前,笑道:“小友尊姓大名?”

王震连忙站起来,拱手道:“晚辈王震,今日得见李翰林,不胜欢喜。”

能瞧在中国历史上排名前三的大诗人,王震只觉自己说话都紧张了起来,细细观察李白的模样跟神态。

此时的李白虽然已经四十八岁,许是常年喝酒的原因,瞧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再大些,可气宇间的狂放不羁仍是令人钦慕。

李白摆了摆手,说道:“哎,小友不必这样称呼李某,几年前就已经辞官,如今正是白身,不是翰林院的了。”

说着,坐在了王震的对面,脸上颇有几分好奇:“此诗自我作成以来,从未对外示人,尚未署名,小友听到其中两句,就能猜到是李某所作,当真是奇事。”

王震挠了挠头,心想这随意的一句话可就牵扯上了,可这也有了机会跟大诗人接触,笑道:“如此绝句,除了谪仙人所作之外,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李白面有讶色,单靠这种武断的猜测,居然也能歪打正着,笑道:“看来小友也是精擅诗道的人了?”

王震就算脸皮再厚,也绝不敢在诗仙面前自承“精擅诗道”,这跟在孔子面前读孝经,关公面前耍大刀没有什么区别,忙道:“惭愧,晚辈才识浅薄,难登大雅之堂,岂敢在李翰林面前班门弄斧。”

李白听他的声音愈来愈耳熟,不禁笑出了声,摇头道:“哎,会吟诗无所用处,李某不过是一个感秋伤悲的落魄文人,除了感慨月啊花啊人生啊之类的,就没别的了,满肚子牢骚。”

王震听他复述自己背后的腹诽,心中更感尴尬,可见李白仍是笑吟吟的,知道他并未生气,登时放心下来,轻声道:“晚辈不知是李翰林,是以多有得罪。俗人之见,难入谪仙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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