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汴州临江阁(1 / 1)执戟中郎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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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父亲安葬完毕后,王震在回来的晚上就收拾好了行囊,并让柳毅到外边买了辆马车,将能带走的金银细软都给搬上车。

王家的宝贝着实不少,就说每年唐玄宗的赏赐、大破敌军后的嘉赏,积攒下来的金银细软都是金山银山。可随着王忠嗣被贬随州,这些东西也被朝廷一并收了回去。

每次想到这里,王震就觉得很可惜,这跟“抄家”无甚区别,恐怕背后也有李林甫的煽风点火,心中兀自叹息:“生在这个时代,就应该有钱拼命花,有酒拼命喝,抄家就是如同归零,任凭前二十年攒下金山银山,犯个错或者皇帝陛下不高兴了,能让你一夜回到解放前。”

以王忠嗣这节俭的人生风格,估摸着大半辈子的开销,都花不到全副身家的百分之五,剩下的那些花不完、带不走的钱又让朝廷给拿了回去。

王震装好了行囊,在柳毅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随后柳毅驾驶着马车,趁着夜色赶路,向长安的方向出发。

这一路上为了避免李林甫的围追堵截,只得绕道前行,专挑小路跟远路走,作为权倾朝野的人物,都不用亲自动手跟动嘴,稍微放个风声,各地州县想要邀功的小吏都会想办法把王震给拿住了。

柳毅驾驭马车,头也不回地道:“公子,咱们先到汴州,再绕道去长安。”

王震第一次乘坐马车,古代又无减震的橡胶轮胎,路上但凡有个小土坑或者石块,都能让他的屁股吃尽苦头,颠得如同筛糠似的,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想绕多远绕多远——他妈的,总而言之,逃命第一!”

毕竟是为了求生,王震也没有多大的怨气,渐渐适应了路上的颠簸,沿途过关之类的都是花钱买通,生怕出了什么变故。

从随州到汴州大约有八九百里,柳毅行车甚快,除了日常所需的吃喝拉撒睡用掉几个时辰,几乎很少有下车的时候。

王震很快习惯了颠簸,并能在颠簸中睡觉,更是跟柳毅轮流驾车,星夜驰奔。

这一日终于到了汴州地界,柳毅率先跳下马车,只觉两腿酸麻,根本站立不住,王震踉踉跄跄地扶着车辕下车,苦笑道:“就在这附近找个地儿歇息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柳毅点了点头,一手牵着马头,两人在热闹的街道上转悠,王震望见街道尽处是一座临江的酒阁,门口宾客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今晚就住在那儿吧,先歇个一两日,然后再继续赶路。”

柳毅点了点头:“这地儿不错。”

两人牵着马车到了门口,临江阁门口迎客的小二连忙迎了上来,卑躬屈膝,脸上挂着灿烂地笑容:“二位郎君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柳毅摆了摆手,哼道:“吃喝住行都在你这儿解决,赶紧给我们腾个地儿。对了,把我们的马车拉到马厩里喂养妥当了,水跟草料半点不能马虎。”

小二登时眉开眼笑,这一听就是有钱没处使的主啊,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还是有的,连忙喊来伙计将马车牵到后院去,自己则带着王震跟柳毅进入馆舍。

两人要了间厢房,小二命人烧水,很快七八人提着大桶的热水,三两下就给大澡盆里倒满了水。

王震兴奋地把衣服脱了个精光,抓了把皂荚洗头,冲洗干净后整个人跳进澡盆里,热水温度有点过高,烫得他“呼哧”、“呼哧”的直叫唤,手上却是没有闲着,用力地几下搓揉,身上的污垢一条一条地落下。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连洗澡都没赶得上,浑身肮脏到了什么地步,王震愣是将澡盆的水洗得都泛黑了,这才从盆里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

从厢房外出来,柳毅正在门口侯着,笑道:“公子,你先下楼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也洗个澡再说。”

王震点了点头,径直地下了楼去。

在经过一间敞开的厢房,只见里边散落着满地的酒坛跟纸笔,青衣长衫的中年男子爬在桌上,脸朝向里边看不清面容,只有花白的后脑勺。

王震一愣,又望见墙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十几行草书,字迹潦草随意,却不失刚劲洒脱,奈何他的识字有限,草书就更加抓瞎了,只能看明白其中几个词汇,写的是“人生”、“寂寞”、“白发”等字眼。

“又一个感秋伤悲的落魄文人,除了感慨月啊花啊人生啊之类的,就没别的了,满肚子牢骚。”

王震耸了耸肩,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转身下楼。

就在他下楼之际,中年男子身子无意识地扭动几下,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背。

临江阁确实是一大观景的好地方,不少人都相挤成团,吆五喝六地吟诗,极具风雅。

王震可就顾不得什么临江美景、诗词歌赋了,他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点了几个鸡鸭鱼肉,跟要了坛酒,闷头干饭,随口问旁边伺候的小二:“你们这儿倒是挺热闹的啊。”

小二呵呵一笑:“是啊,能来这儿的,都是跟公子一样的达官贵人。”

这本来就是一句客套话,用来阿谀奉承跟拍马屁的,王震北上低调行事,听到这四个字就有点神经反射,不免嘴角抽搐:“你这眼力也不如何,我就一个走街串巷的商贾,哪能及得上‘达官贵人’四个字?”

小二眉开眼笑,拍马屁浑然忘了收住嘴:“哎——公子,常言道人不可貌相啊,这风流名士看得可不是外表,而是与生俱来的飘逸,公子就是这样根骨脱俗的名士啊。前些日子我们这也来了位名士,穿着打扮皆是普通,饮酒作赋古今一流,小人服侍他左右,只不过扶他到厢房而已,居然赏了我半贯钱。”

王震听得好笑,心想有了那“半贯钱”,就算是乞丐也会给你夸成开国皇帝,当下探手入怀,给了他七八个铜钱。

小二点头哈腰的接过,也不嫌少,仍是歌功颂德地赔笑几句。

王震为了多了解汴州的情况,对小二就不免多问了几句,小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汴州的风土人情都给他讲得非常透彻。

便在这时,临江阁的管事神色不岔地走来,对小二低声道:“那位客人宿醉到今天还没醒么?”

临江阁的住客络绎不绝,管事的一句“那位客人”,都不说具体的情况,小二却已知管事说的是谁,苦笑道:“我估摸着中间可能有醒过,醒来喝了酒就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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