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繁忙的旅顺港如今鲜有船只经过,寒风中,孤零零的几艘渔船在海面上随波漂流。
旅顺口三面城墙上下搭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里面时不时传出声声哀嚎。
穿着各种服装的守军靠在墙垛后面,零星的垛口有几门火炮,一些穿着明军鲜红色制服的炮兵正用蘸水的拖把清理着炮膛。
妇女领着她们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忙碌地上下城墙,搬运着各种物资。
街道上不少民众冒着寒风,不停地用清水冲刷着街道,一条从渡口到城楼的道路被清理的一尘不染,甚至还有专人擦着地上的砖块。
后金军将旅顺三面围困,日夜围攻了五天五夜,在与内应里外夹击城门失败后,终于暂时停止了攻势,但包围圈却愈发严密了起来。
旅顺东门最大的城楼里,格格不入地铺了一层厚厚的貂皮毯,两个衣着华贵的锦衣卫把守在楼门两侧,门里散发出淡淡的檀木香烟。
毛文龙爽朗的笑声从门楼里传了出来,时不时还有几声尖锐男声附和着。
“不知安公公此次在旅顺要驻留多久,末将也好去安排。”
门楼里摆放着三牲祭品,八个侍女在两边伺候着坐在主座上的太监。
这太监穿着如出嫁般鲜红色的锦衣,满身褶皱却一脸红光,面白无须也没有多余的毛发,咧着嘴如同黑洞般看不见牙齿,瞳孔深凹却散发出一股贪婪的邪气,和坐在客座上一身甲胄刚气凛然的毛文龙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此刻的毛文龙却笑着朝安又贤躬身抱拳,一脸讨好的表情。
“不多留,不多留,咱家来你这传了旨,马上坐船北上去广宁卫。”安又贤轻轻将茶杯放在了几案上,笑着说道。
“这旅顺口的鲜鱼是辽东出了名的,若是公公多留几天,这出海的渔船也能将最新鲜的鱼孝敬公公。”
安又贤咯咯笑了一声,双手在胸前微微一礼。
“心意咱家领了,不过这辽东战事日急,陛下千叮万嘱,咱家这便不多留时日了。”
说罢,安又贤将左手微微抬起,一旁侍女小碎步上前恭敬地将安又贤搀扶了起来。
“那……”
毛文龙笑着起身附和,朝着安再一次躬身抱拳。
“日后,还请公公多多照看着旅顺的一亩三分地,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将军说笑啦。”安又贤颤巍巍地扶起了毛文龙躬着地身体。
“朝中有九千岁,则天下安;陛下圣明烛照,必能泽被万物。”
“那是那是,是末将糊涂了。”毛文龙再一次躬身笑着致歉,抬起了安又贤的另一只手,搀扶着他走出了门楼。
安又贤眯缝着双眼,迎着屋外传来的寒风,抑扬顿挫地说道:“恨不抗金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山河在,我何惜此头!这句诗若是陛下和朝中大臣们知道了,毛将军必定能青史留名了。”
“某着实不敢担此虚名,着实不敢啊。”
“哦?”
安又贤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毛文龙,悠悠地说道:“将军的意思,莫不是这是谶语?这可不大好啊……”
说着,安又贤轻叹了一声。
毛文龙神色微变,低头再次拜道:“确是末将为了激励军中士气而作,绝不是什么谶语!”
“这便好,这便是最好的……”安又贤笑着拍了拍毛文龙摆的很低的手,随后转身缓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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