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大量石灰矿产业的长生岛,只是复州卫西陲一个人烟稀少的穷山沟。
自明朝初年复州卫设立时,拥有数座露天矿场的长生岛为辽东乃至蓟镇边防提供了大量建材原料。
初春时分,冰雪化冻,客卿陈楚走在通往山间的小路上。
手握着缴获的一半金银珠宝,他需要为长生岛组织一支自卫民兵,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些准备。
然而最受众人期待的赵福却领了赏银后回山间矿场里去了。
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清晨的场景
土堡里孙七早就等候在他房门前,和陈楚讲述赵福的事情。
“他早年在蓟镇当兵,后来逃到了这里,我们看他有些本事就让他去矿上干活了,每年大雪封山之时,赵福便会领着矿工们去野外打猎弄些毛皮来。”
孙七如是说道。
一想到赵福不同于一般青壮的身手,陈楚又继续问了关于赵福早年的出身,孙七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发黄的信件。
“都在这里了。”
陈楚迟疑地接过了信件,顿时觉得手中握着一个沉重的命运。
思绪回转。
顺着山林间的溪流,陈楚来到一片人工开采的灰白色平地——石灰矿。
平坦的场地上错落堆放着不同尺寸的石灰石,一条圆木铺设的道路从山壁延伸到场地中央。
矿工们拉着号子用柴火将岩壁烧的滚烫,随后一组工人将大桶的冷水浇上去。
反复几次,岩壁在冷热相激下竟有了裂纹,待岩石裂纹明显后,矿工们便将岩钉打入山壁,合力将一层石灰岩从山体上扯了下来。
随后工人将扯下的石灰岩敲打成碎石,沿着道路送到矿场中央的窑炉中。
“赵福哥!”
岩壁下,赵福正用凿子敲削着一块刚开采的石灰岩,忽听有人叫他,便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只见陈楚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打扮,拎着两壶水酒,正在矿洞口同他打招呼。
“之前我昏在地上,多亏了赵福哥把我扛回去,这是我从孙老爷家要来的好酒,当做谢礼了。”
赵福笑着看了眼陈楚,说道:“陈先生不在孙老爷家出谋划策,来我们这些穷匠户的窝棚作甚。”
“来学习学习,长长见识。”陈楚笑着把酒壶放在了地上,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工棚里的石料。
“小弟在家乡时候,干的也是建造房屋的营生,然而多数时间只是在屋里画着墨线,从来没见过顽石如何变成石料。”
陈楚说着在一块全新开采的石灰岩上拍了拍。
赵福在一块岩石上用石凿敲出了几个小洞,又拿起了身旁的大锤,只是一击便将一块岩石砸碎成数块。
“这些碎岩还要在炉火中分层煅烧七天,才能出石灰。”
赵福说着在袖子上擦了擦汗,笑着拿起了地上的酒壶,牛饮了一口。
“陈先生大才,想必也同那些文人雅士一般,画的是那些上好的园子,咱这里都是些粗汉和匠户,上不得台面的。”
“可园林中的雕栏玉砌,并不是天生的。”
陈楚坐在一块刚开采出来没有敲削过的石灰岩上,惬意地伸了伸懒腰,又补充道:“这些石料,有些成了权贵家中的玩物,有些成了九边重镇的城墙。”
赵福咧嘴笑了几声,随即拿起了铲子将方才敲碎的石灰岩铲到背篓里。
“成了贵人家中的景石也好,成了边镇的围墙也罢,无论哪一头都不过是被利用的器物罢了,若是哪天破损了或是从中采到了黄金,也逃不过粉身碎骨的下场。”
赵福说着拿起一块满是裂痕的岩石,竟然用双手直接顺着裂纹掰成了两半。
“这石头是天地间响当当的硬物,却也抵不过冷热相激,一旦激出了裂纹,那便是用手都能掰碎了。”
赵福说话间将两半岩石扔进了背篓里,招呼一个矿工背走。
随后再次拿起了酒壶猛灌了一口。
“与其都当了贵人们的灰泥墙,倒不如先将自家的篱笆围结实些,也能护住柴院,陈先生万里归国想必是有大抱负的,定不会长久留在孙老爷家当客卿,某不愿让兄弟们成为先生脚下的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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